“没有事情就不可以来找你了吗?我还以为我们也算是有交情。”我闲闲地坐下,“啪”一声甩开手中的扇子,悠悠地扇起来。
“只是姑娘还欠我个人情罢了,殷唯不敢高攀姑娘,不敢说是交情。”她淡淡睨我一眼,怎么看也不觉得是“不敢高攀”。
我含了口茶,转入正题:“既然如此,废话不多说,假如祁墨……瑾王纳你为妃,你可愿意?”娇艳的脸蛋上闪过不可置信、欣喜若狂、踌躇不决等复杂因素,她皱眉问道:“倘若瑾王能瞧得上我这不入流的身份,殷唯自然愿意服侍瑾王,三生有幸。但是……”
祁墨谦不是早就和她说过,他们两个之间只有了朋友的情谊吗?怎么会突然提起纳自己为妃呢?她还记得,那是他们认识十几年来第一次的争吵,哪怕自己哭得喘不过气来,祁墨谦也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目光依然温柔,只是她看得出来,其中只有的是愧疚。
原因呢?到底是什么呢?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男装的娇俏美人,她好像想明白了。
“没什么好‘但是’的。在此恭喜过你们。”我忍住心里的那丝酸痛,“如果不介意,你愿意告诉我你们两个的事情吗?”
殷唯的长睫颤了颤,却掩饰不住一双美眸的柔情甜蜜:“宁姑娘愿意听,我自然愿意说。墨谦他小时候并不住在皇宫,而是在祁风国偏远的念慈寺中,皇后并不常来探望他。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群尼姑围着他打转。”
我努力幻想着如今这妖孽般的脸孩童时的模样,却是很模糊,看着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殷唯,我第一次发现,他们之间的回忆比我和他之间的,多的多。
多到我不可能改变,更加不能参与。
“他生性调皮,不少时候都让寺中的人头疼。而我则是其中一位尼姑从路边捡回来的孩子,带到寺中养大,住持吩咐我陪伴墨谦,无论是读书、用膳,甚至安睡,我们都在一起,他长我两岁,那样的时光过了八年,不知不觉,他已经从六岁的孩童长到了十四岁的俊模样,然而那年,先帝却召他回宫,从此过后便没有再见过他。”
“我到了十五岁的时候,独自出来闯荡,来到京城,却连生计都成问题,便来了春意楼。”殷唯艰涩地微笑,“我唯一能保证我的洁净的,也只能是卖艺不卖身了。墨谦他打听到我在春意楼,又碍于皇上,便只好命人多保护我,不许为难我。日子也就这样过下来,他也常常来探望我。”
溪柔忍不住赞叹:“瑾王与殷唯姑娘的一段情着实让人感动。”感动?是呵,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到现在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真的很感动……
这时却听门外一阵骚动,我打开门来一看,衣衫不整的客人和女子连姿态都不顾,喊爹骂娘地往楼下跑,一阵呛鼻的烟味逐渐蔓延在空中,听老鸨尖叫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了?”殷唯唰地站起身来,我急忙拿她几条手绢浸了水让她们捂住口鼻,匍匐着身子往楼下跑,火势蔓延得极快,火源在三楼,不一会儿就烧到了二楼,火苗顺着屋檐往下烧,抬头望去仿佛整栋房子都在火海之中。
我终究是害怕的,把溪柔和殷唯赶到我前面去,溪柔转过头来焦急道:“小姐!我在你后面!”孰知一松开手绢就猛地咳嗽起来。
“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吗?我会让自己吃亏吗?走你的,我有办法的!”
溪柔不放心地看我一眼,最后还是往前跑,我被后面推攘的人一撞,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看都不看直接踩在我手臂上跑过去,痛得我直骂娘。另一只手撑起身子,想要跟着人群出去,这时才发现春意楼的门原来这样小,像是怎么也过不去,已经见不到溪柔和殷唯的身影,怕也是已经安全出去了。
“倒了!倒了——啊!”身边的女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尖叫,我抬头望去,被火烧的炭黑的柱子已经摇摇欲坠,缓缓往这个方向倒来。求生欲在此时大过了一切,所有人都丧失理智般往旁边推。
眼前的柱子越来越靠近,我回头看了看,确定溪柔和殷唯已经安全了,心头大石放下。
“砰!”柱子轰然倒地,火苗顺势蔓开,逐渐的,连求救声都消失了。
元贞五年,二月二十五下午,京城闻名的春意楼因走水轰塌,部分事先逃脱的人安全,然而因火势过大,柱子负荷不住,留在春意楼的人,全都葬身火海,被烧得面目全非。
此时轰动了祁风国,皇上下令全国食斋七日,以表哀痛。又传闻,霖王、慎王二位王爷整整一个星期,二人都不眠不休,只对着一张画发呆。
画上,正是一个巧笑倩兮的美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