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啸声未绝,已听一阵金戈交鸣般的振翅声音。
星流暗道:“这神兽怎么还生翅膀?”循声向厅口一瞧,只见一只大鸟模样的东西从外面直飞进来,轰然落在厅中的青石板上。巨大流沙金色的双翼一振,收与雄伟的身躯两侧。
这神兽虽被称为兽,却长了一个鹰雕模样的头,拥有又尖又长的喙。不过头上却长着几支赤红色的长羽,不住晃动。更奇的是,它只长了一只眼晴,而且生在眉骨正中,眼眶狭长成菱形,一颗赤金色眼珠发出幽谧而又深邃的冷光,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
它身躯如同虎豹兽形,只是远为高大,足有两三丈高,兽身上坐着的红衣小童显得异常瘦小。
兽身上下覆着密密麻麻的淡金色鳞片,熠熠生辉。四肢粗壮异常,爪掌如同虎爪,爪趾前端的尖甲犹如精铁铸成,雪亮之极,发出森森寒光。一条长尾红金相间,不住晃动,也似是钢铁打就。整只神兽上下无半根绒毛,似乎就是个金属机械。
封一啸等华岳门人尽都垂手而立,屏气凝神,看来都很是敬畏。
红衣小童从兽身上跃下,向封一啸一个稽首,道:“云浩师兄随后就到。首座有何吩咐?”
星流心里暗奇:“这小孩至多跟我年龄相若,却称呼云字辈师兄,小小年纪,辈份可不小。”
封一啸道:“我们诛灭来犯的众铁血神鹰,发现他们的目的好象是一个少年,请神兽来紫电剑阙,就是想让神兽用炽日金晴判断他有何价值,云婴,你给神兽透露透露此事。”
红衣小童看似年幼,其实也有百年以上修为,是封电闭关前亲选的。在中州各地寻来的数千应征门人内,由问天神兽自行认定有缘者,封电亲传紫电心法上乘秘决。由于问天顶绝巅是终年冰川,酷寒无比,需每日服用冰魂紫莲,所以百余年来,容颜并未大改,依旧是少年模样。虽然相貌幼稚,可他的修为已达到后天中三品元境,丝毫不逊于其它云字辈师兄。而且除封电以外,华岳上下,只有他能与问天交流。
星流暗道:“看来他能跟神兽互通言语,小小年纪,怎有这种本事?”
只见红衣小童云婴走到问天身前,仰头向它一招手,问天双翼一振,垂下头来。云婴轻轻抱住它的头,用自己的额头与它的额头相抵,嘴巴翕翕合合,如念咒语,却并不发出声响。星流暗奇道:“这样子一人一兽就算通话了?难道是心灵感应?”
一念未了,云婴与问天已分开。问天一摆鹰首,额头中间的炽日金晴发出耀眼金光,向人群方向瞧来。众人大多是有较深元力的人,也不禁被它眼光瞧得一颗心扑扑乱跳。
它眼光在大多数人身上都只一扫而过。只是路过萧铭身上时,略略一楞,转即又向别人瞧去。扫到星流身上,终于停住不动,盯住星流的脸孔,喉出发出“嗬”“嗬”的低嘶。
它扭动着巨大身躯,迈着虎步,向着星流走了过来。
星流也不自禁暗中发毛,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
这时胸口的项戒突地震动起来,声音由弱变强,发出柔和的蓝芒。
封一啸、封一唳等相当几个人从没见过项戒发亮的样子,一时间不禁愕住。
问天神兽垂下头,巨大的鹰首凑至项戒几尺之处停住,喉头的“嗬嗬”声渐渐变得短促而密集。
星流心里暗想:“难道它真想生吃我不成?看它那两爿巨喙,只怕还不够他一口吞的。”
突然小灰从身后窜了出来,冲问天吱呀乱叫。
问天蓦地后退两步,身子伏低,双翼振起,喉头的低嘶变成了发威般的低吼,一副如临大敌之状。
区区一个华岳镇宗神兽,居然被只小猴子瞬间吓住,不仅大出星流意料,北宫皓月等外人几乎哑然失笑。封一啸等众长老脸上的神情则相当古怪,有几分惊奇、几分错愕,还有几分尴尬。
要知道这神兽比在场的所有人见过的场面都多得多。曾面对过龙族的啸天神龙和翼族护法神鹰,亦从未有过怯惧。而且据信它拥有媲美先天级元境高手的灵力,就算再突兀,无论如何也不该会被一只比癞猫还瘦小的小猴惊到。
“这是怎么回事?”封一啸问云婴道。
“这个,相当诡异。”云婴搔着头道:“我感到它心里充满敬畏,这可是从我接管它以来从没有过的事。难道是那项戒发亮的原因?”
星流低喝了小灰一下,小灰止住乱叫,躲到星流身后,还不断探头探脑向问天张望。
问天情绪稍定,却索性两只前爪伏地,鹰首深垂,喉头发出咕咕低鸣。
封一啸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今天问天的表现堪称怪异。
云婴道:“这是它邀请这小孩坐到它背上,哦,真是怪事。“
“坐到它背上?”封一啸又惊了。除了父亲封电与云婴之外,问天从不让别人触碰,更别说骑乘了。自己活了近三百年,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若强行骑乘,以自己的元力估计,必会被它所伤。
“难道这少年,真有些来头?”他心里想道。
“照它的意思做。”封一啸对云婴道。
云婴走到星流身前对他说了。星流也吓了一跳,白己驴子都没骑过,这么高大一只巨兽,看看都吓人,更别说爬到它背上去了。不过他也不是怯懦之人,眼下又必得这样做,只有勉为其难。在云婴的引导之下,从问天脖胫攀到它背上由兽皮做成的鞍座上。由于他与云婴身材相近,双脚正好踏在脚镫上。
他手触问天身上的鳞片,觉着虽然光滑坚硬,却并不像想像中那样冰冷,反而有些温热,屁股下面也是暖乎乎的。
小灰也想随星流爬上兽背,但问天显然极是抗拒,兽躯扭来扭去,不断咆哮。星流高高在上面叫道:“小灰,你就别上来了,我一会儿就下来。”
小灰虽然灵活,可也不好近它的身,只得做罢。
事情并不像星流想的那样顺利。问天在厅中绕了几圈,竟向外面奔去。星流慌了手脚,叫道:“你到哪里去?”问天奔到厅口,双翼猛地扇动。星流只觉两旁风声呼啸,问天巨大的身躯已离地而起。
星流失声尖叫,劲风只刮得几乎睁不开眼,叫声更完全淹没于风声中。
出了厅口,外面竟是一片茫茫云海,在日光照耀下,七色流动,彩云翻腾,极为壮观。星流再回头一瞧,那大厅是一栋上百丈高的紫色巨大楼阁的底层。楼阁上一张巨大横匾,横匾上是四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大字,每个字也有五六丈高、五六丈宽。整座楼阁雄伟巍峨,气势宏大。
楼宇前仅有一片方圆几十丈的空地,在往前竟是万丈深崖,深不见底。
在向四外一瞧,楼宇周围竟有一大片不下数百间紫色屋厦楼阁,大多比方才所在的楼阁为矮,尽建于斧劈刀削般的险峻山壁上。山壁上松柏都没几株,山石光滑异常,让这丛建筑物看起来更犹如空中楼阁。
问天双翼激振,直拔向上,那片宏伟楼宇,刹那间变得如巴掌大小。随即眼前白茫茫一片,一人一兽已钻入云海之内。
问天继续向上,劲风如急流般压了下来,再加上空气渐薄,星流胸中烦恶,几乎喘不上气来。好在这时项戒又震动起来,不多久烦恶之感尽消,双目也不像方才那样几乎睁不开,变得清晰笃定。他双手抓紧鞍上的两个金环,四下浏览空中风景。
不多时空中云雾渐稀,向下一瞧,云海翻涌,有无数不知名的鸟雀在云雾中翱翔。向上一瞧,这巨大山峰深耸入天际,仍不见其顶,峰上杂生着青松翠柏,溪流银瀑不计其数。由于云雾渐少,风景变得更加清晰,如同一幅巨卷水墨山水图。
问天仍自不断上冲,越向高处,越觉寒冷彻骨,山上的树鸟泉流也越来越少,山石上渐渐有了霜雪冰冻。再往高处,索性连树木都没了一棵,飞鸟也没一只。山峰白雪皑皑,冰川林立,满眼雪白,冷气森森。
星流起初牙齿打战,项戒震动加剧,一阵暖流从胸口漫向全身,登时好了许多。心里想道:”这小石头还真是管用,身上倒没觉那么冷了。不过这飞兽要带我去哪里?这山峰还要多高才到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