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上万虎贲,加上一些杂兵、辅兵、夫役,那就能凑出十万大兵,哪怕是割据一方也都够了。要知道,现在谢家的北府精锐名震天下,用了无数人力物力,其核心力量也不过就是五六万人!
“了解越多,人越敬畏!”这么想着,杨忠心中投靠的心思更加重了,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个斥候飞马过来,高喊道;“大都督来巡视军队了,小郎君有令,各军各就各位,准备演武!”
桓冲骑着马,慢慢行进在大道上,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为将者自然不能不通骑射之道,尤其是眼下乃是多事之秋,稳定人心乃是第一要义,因此他坚持骑马。
身后跟着他的幼子桓怡,这是为了培养他的眼界和见识,总不能堂堂桓氏子弟出了门还不如一般的寒士布衣见多识广。
再往后就是数百骑精骑,虽然南朝战马不多,但是拼拼凑凑还是能找出千骑来的。眼下大都督出巡,因此就带了近半的骑兵随扈。
“阿爷,阿爷,你说张虎说得究竟是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上千精锐!这精锐和粮食战马还不一样,只要土地人口足够,总能凑出来粮食和战马,可是没有良将统帅和足够的战斗,哪怕是金山银山也堆不出来精兵锐卒!”桓怡骑在马上,喋喋不休地说道:“阿爷这么重视这厮,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桓冲没有说话,沉吟着向前行进,身后一个幕僚接口道;“小公子(对官家子弟的称呼)有所不知,有道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而今正式用武之际,天下人都说苻坚投鞭断流,百万大军,何等厉害!就算是建康城内也是人心惶惶,一日三惊!可是而今却有北人来投,这岂不是天命之相?不要说此人麾下至少还有一百五十精骑,两千丁口,就算是一百流民来投,都要好好招待,以示安定之意!”
这话说的不错,因此桓冲点了点头;“诚心说的不错,怡儿你要好好学习!”
“哦!”桓怡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又走了不到半刻钟,就见到远处的地平线上涌出一百多骑兵,这些骑兵阵型排得紧密,好像是梳子一般,他们好像是一股铁流一般从远处奔涌而出,好像是地壳里面喷薄爆发的岩浆一般,将要扫进所有的敌人。
轰隆隆,轰隆隆
几百只战马马蹄敲击大地的声音响彻天际,好像是天上有神仙在敲动雷鼓,摇动云旗,将庞大的音量投射到人间。
桓怡勃然变色:“护卫,护卫!快护卫!”
他是桓冲幼子,一声令下,各军立刻骚动起来,准备结成阵型迎战。
两只骑兵相遇,人数并不是第一位的,最重要的却是速度和阵型,若是被敌人抢占了先机,就算是数倍于敌人的兵力也很有可能像是热刀子切冷奶油一样被切开!
“乱什么!”忽然,桓冲高喝一声:“都不要动!区区一百骑,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都给我精神起来!”
这么说着,他心里暗暗恼怒,这些骑兵虽然还算是精锐,可是毕竟不如北地骑兵,这么点小事就乱成这副模样!
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南朝骑兵稀少,北方又严禁将战马卖给南朝,因此骑兵缺乏训练,临阵慌乱在所难免。
也是因此,他心里对这只来自北方的复汉军越发的期待起来,能够有这样的威势,只怕能给他的军队带来极为强大的助力!
远处的军队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们的阵型密集而尖锐,好像是一只锋利的尖刀,要正正地从桓冲军中穿过,哪怕是这些人刀剑没有出鞘,仍旧让桓冲觉得一柄尖刀正直直冲着自己刺来!
“好,真是好!”桓冲喃喃道:“武骑千群,武骑千群,若是有这样的几千骑兵,只怕纵横中原都不是问题!”
等到这些骑兵走进,桓冲才看清楚这些人的长相,走在最前头的是胡人,后面是汉军骑兵,这些人虽然面貌不一,可是个个神色严峻,面容冷酷,身上的盔甲虽然破旧却保养精心,显示出了良好的战斗习惯。
毫无疑问,这一支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的骑兵是真正上过阵,杀过人的彪悍军队。
这些骑兵靠近,忽然从中间分开,呈现一个鹤翼的形式,而后一声齐呼:“复汉军恭迎大都督!”
这声呼声来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很多骑兵惊讶之下手里的马鞭子都没有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没用!”桓冲冷笑,心里的惊讶更加深重!
声势如潮,威震九天,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军队?难道是北方的胡人贵族南投?
接着,就是一声粗犷雄壮的吼声;“全军,唱军歌!起!”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威武雄壮的声音响彻大地,让已经饱经世事的桓冲都忍不住手微微有些颤抖。
河洛,中原,河东,山陕这些故国故土,何日能够重新收复?
当日大哥桓武子见到手植柳树已经茁壮成长,不由得流泪叹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而他桓冲,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汉家江山否?
那洛阳神都,长安旧京,八千里山河,还能再相逢否?
不知不觉,他已经潸然泪下,双袖龙钟。
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戎装少年,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面目白皙,颇为俊朗,若不是一身戎装,简直就是当年洛阳城里的贵公子。
“你就是刘正?”桓冲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大声问道。
“正是!”刘正点了点头,悄悄打量了一下桓冲。
年纪看上去五六十岁,眼睛里面闪动着衰老的光,显然已经颇为老迈了。正史上,他因为之前没有在襄阳援救朱序而深感羞愧,又因为谢家势大而桓氏难以抗衡甚为忧虑,在淝水之战之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时年五十七岁,追赠太尉职位。
桓冲是个有德君子,虽然才具不足,但是总归还算是个好人,至于他的侄子,桓温的幼子桓玄就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了,虽然身为一代枭雄的幼子,可是才具不足却想造反,最后被宋武帝刘裕打败,死在了入蜀的路上。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下他都要依赖桓冲事先第一步的发展,因此毕恭毕敬地说;“在下刘正,彭城刘氏之后,听闻胡狗南下,旌旗蔽天,有感于汉家江山不能为胡虏占据,孔孟道统不能为膻腥覆盖,特地招募义兵,晓以大义,日夜操练,抗击强胡!”
“好,很好!”桓冲是个爱才的君子,见到刘正的骑兵精锐心里就先喜了几分,又见到刘正出身汉室,说话有条有理,礼仪规矩,更是喜不自胜,连连说道:“好!正是有你这样的义士忠臣,我汉家江山才能绵延不绝,薪火相传!你这次前来,带了多少兵?”
“禀报明公,在下有精骑一百五十人,步队八百五十人,其中步槊队六百人,短兵队一百人,弓箭队一百五十人!除此之外,还有丁口两千三百多人!”
“不错,不错!”桓冲点了点头,仅仅是这骑队就足够让他惊喜了,何况还有八百多步队!
不过他心里对于步队的素质没有太大的希望,毕竟步队不同于骑队,养一名骑兵的资金足够供养四五名步兵了,他眼下有了这一百五十精骑,只怕没有多少资源供养步队。这么想着,他试探着问;“这步队可能一观?”
这么问,是因为桓冲生怕刘正的步队质量太差,扫了他的面子,也不方便给他封官。
“明公请!”出乎他的意料,刘正立刻点头答应,引着众人就往军中走。
桓怡跟着桓冲往前走,却暗暗地跟身边的一个幕僚说话;“诚心兄,你说这刘正的步队怎么样?要我说,他的骑兵马马虎虎,还算可以,可是这步队只怕不成!”
诚心是此人的字,他本名楼同,是江南寒士,投靠桓氏以求晋身之阶,不过他为人聪慧多闻,又擅长草撰军书,因此颇得桓冲器重。
楼同微微一笑,像他这样的人寒门士子,在九品中正制的晋朝出头难如登天,若是嘴上没有把门的,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得罪了贵人,日后遭到打击报复,因此对于他来说,宁可颠来倒去说一些没用的车轱辘话,也是不愿意得罪人的。
眼下看刘正的铁骑果然声势无两,堪称南国第一骁勇,说不定此人日后就大有作为,平白无故得罪人的事情楼同是绝对不干的。这么想着,楼同便微微笑道;“小公子慢慢看不就是了,只是在下想着,此人的步队只怕也是精锐!”
“何以见得?”桓怡有些不服气地问道;“我虽然还没有在军中任职,可是这军政兵书也是通晓一二的,北朝武骑千群,训练骑兵只要招募一群凶悍蛮勇的游侠儿,稍加调教就是一只铁骑。可是步队训练却要明确金鼓,令行禁止,那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训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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