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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夜战

墨自承对于陆零的夜袭,并非没有防备。他也是很有经验、并精于谋略之人,自然知道敌人趁夜袭营的凶险,所以也早早就预留了一支军队。这支两万人的军队白天并不投入战场,而是留在军营中休息,准备在夜间作为一支奇兵使用。墨自承的计划是,主力大军在前方激战一整天,已经是疲累不堪,如果敌人趁夜来袭,那自是极为可怕;但同样的,自己若是突袭敌人阵营,趁其人困马乏之时发起偷袭,也有相应的效果。所以墨自承早早定下策略,留五千生力军受营,防备敌人夜袭;另外一万五千人,则趁夜反攻,奔袭敌人中军帅营。

这种突袭因为并非主力决战,投入人数并不多,要取得最佳效果,第一要求就是情报做到位,能够通过侦查了解到敌人虚实,如果能够查到敌人薄弱处,甚或找到敌方主将扎营处,发动擒贼先擒王的攻击,那自是效果倍增。

在之前墨自承和陆零的诸次交手中,双方也都曾使用过夜袭的战术,但因为种种情势变化,这些袭营多是兵力有限,效果也不明显。而今日墨自承自觉已经控制了大局,决定来次大规模的突袭,所以才一下子投入了一万五千兵力,希望能一举得手,擒斩陆零。

但是,陆零却棋高一着,毕竟他从治州一路败退,泰半都是其命令定州军刻意做成的假象,其目的就是引墨自承一路追来,然后来到这治州陈州交界处时,更是布下种种圈套,让墨自承以为定州军已经彻底颓丧,他自会做出倾力一击的计划来。

而陆零也同样做好了各种侦查,早早就定下了各种突袭和反突袭的策略,并查探好了路线。

这样一来,墨自承的一万五千夜袭精锐,却在奔行十余里后,迎面撞上了陆零的三万大军。墨自承的这支奇兵由墨自承手下头号大将墨使率领,其人乃是墨自承亲弟,也是一名猛将。他引领这一万五千精兵,漏夜奔袭,却不料一头钻入定州军早早就布下的圈套之中。

墨使虽然骁勇善战,但见到敌人早有防备,而且人数远胜己方,心知中计,大叫不好,连忙命令众军后退。但既入圈套,来的容易,想去就难了。定州军从四面八方涌上,将墨使奇兵团团围住,四面攻打。然后将墨使军队一块块分割开来,逐一蚕食。墨使大惊,一面指挥众军拼命抵抗,一面命令手下拼死突围,回墨自承大营求救。

墨自承既然命令其亲弟率军突袭,自然也在密切关注中,有斥候远远望见墨使奇兵遭遇定州突袭军队,定州军规模远胜己方,大惊连忙回报。墨自承震惊不已,连忙催促众将升帐,将大军从熟睡中唤醒,整装兵备赶往救援。

但如此一来二去,自然也要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墨自承提点军马赶到战场时,墨使的一万五千突袭军已经全军覆没,陆零的那三万精兵则也已撤退,消散无踪。

墨自承大怒,一口恶气无处可出,又悲愤亲弟墨使战死,怒斩斥候数名,责其战报侦知不利;同时发誓来日再找定州军大战,一雪此耻。

次日墨自承带齐军马,赶赴战场,欲寻陆零定州军决战,但奔行数十里后,却发现陆零已将定州大军全部撤离,并不再与墨自承军在平原决战,而是龟缩退回到了他们所攻占的陈州数座城池之中。墨自承大怒,命令众军猛攻,并同时请出陈州军一同攻打这些城池,希望夺回失地。

陆零命各军据守,同时也不断派出规模不等的各种军队,不断骚扰,让墨自承军疲累不堪。但是墨自承有心一雪前耻,又汇合了陈州晋安的一些军队,势力更强,下令继续攻打,务必要夺回几城,将定州军赶出陈州。陆零见状,命令手下先放弃其中两城,将城中军队调出,再汇合到一处,集合重兵攻打墨自承中军。

这两城定州军被晋安联军日夜攻打,装出一副血战模样,最后“不支”才被迫弃城。墨自承军“夺下”这两城后,向墨自承报喜。墨自承大喜,命各军驻守两城,并继续攻击其他城市。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墨军分散各处,兵力下降,而陆零则因为放弃几座城池,集中了兵力,军队扩充。再加上陆零撤离城池后,几乎带走了一切能够带走的军需物品,给对方留下的只是几座“空城”,墨自承军要忙着分配军资,军力更加削减。

这正是陆零早就计划好的局面,于是命令主力军队,展开对墨自承中军的攻击。此际墨自承的已将左右两军分散去攻击或占领几座城池,只留了中军七万余人,展开对陆零的“追击”;而定州军经过整编后,人数则有近十万人,定州以前一直都是以少战多,尚且能保持对晋安军的优势,如今定州军人数第一次超过了墨自承军,自是声势大壮;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连串设计后,墨自承的大军已经成了疲惫之师,而陆零手头则保留了近半的生力军,以逸待劳,对“追袭”而来的墨自承中军迎头痛击。

双方差距明显,很快陆零大军已将墨自承中军击溃,墨自承损兵折将,七万大军损失大半,被迫退返刚被他们“夺回”的几座城池,据此死守,然后派出斥候,四处求援。当然,他毕竟是上官无妄委派的靖定大将军,虽然连吃败仗,但晋安底蕴仍然十足,上官无妄必会再调兵马救援,而且身后还有一支西州大军。

李罡既然派兵出征,虽然他一心要逼出上官无妄的后手来,所以故意拖在身后,不参与最前沿的战斗,但对陆零而言,这多少是个威胁,对于西州军的强悍战斗力,定州上下都是非常忌惮的。但是陆零既然已经被逼造反,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既然李罡并不愿意与自己一同造反,那就是敌人,对敌之际,不择手段。陆零亦有后手,对付李罡。如今墨自承联军已经被自己击败,占领整个陈州已经不再是多大的难事,就该继续攻打天阳,擒杀上官无妄,并且出招对付李罡了。李罡一定会为他自己的拖沓军机、隔岸观火付出代价的。

但就在陆零踌躇满志,挥动大军准备占领陈州全境时,让他意外的事发生了。原本节节败退、处处不支的晋安军队忽然战力大增,无数兵马从各处涌出,全面反攻定州军。定州军人数偏少,再加上之前和墨自承的连番大战,也伤损了不少元气以及锐气,士卒劳累,如今被这无数新出现的兵马轮番冲击,很快也已抵挡不住。正被定州军四处围困攻打的墨自承闻报,惊喜万分,知道是太师调来了援兵,也连忙整合剩余的数万靖定军,配合援军出城作战。

这一波援军足有二十万之众,由云州将军和悦率领。和悦之前曾经在与定州交战之中连吃败仗,连整个云州都失守了,只率领了部分残军逃到陈州,然后这支残军中的半数留在陈州几处城池继续死守,另外一半军队则和禹州等地的残兵汇集到一起,由墨自承整编成靖定军,在陈州和治州处与定州军继续作战。

本来在之前的连场战役中,和悦给陆零的印象就是一个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但如今他转头再来,统帅二十万大军,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定州军面对这种精锐强军的攻势,瞬间就被打懵了,一连丢了数座城池。陆零闻报大惊,连忙整合军队,在陈州与云州边境上,与和悦二十万大军决战。

不料如今的和悦,不仅指挥着一支战斗力远胜从前云州军的晋安大军,而自己的指挥作战能力也大幅增长,屡屡祭出奇招,将陆零殚精竭虑而想出的战术破解,然后再各种反击。定州军苦苦撑持,不过敌不过晋安军人多势众,已经尽落下风。这个时候,墨自承再统帅数万军马冲出来助攻,定州军再难抵敌,被迫撤出了陈州。

晋安军一鼓作气,接连收复了禹州、云州等地,将定州军逐回了定州境内。上官无妄再命诸州军马,合围定州,准备一举擒杀定州。

而就在东部连场大战的时候,西州军却在治州附近按兵不动了多时。当日李罡接到翟清水等人传来的前沿战报,知道陆零败退离开了治州,退返陈州,墨自承则引领靖定军一路追击,李罡就命令西州军原地驻防。他早就知道上官无妄不可能任由墨自承的这支靖定军十余万军力就这么被陆零军队吃掉,自己只要按兵不动,上官无妄忍无可忍,必会调动他预先布设的伏兵。其实,这支军队本来或许是为西州而设的,只要李罡上当,和定州军展开全面冲突;等两军鏖战,两败俱伤后,伏兵再一举冲出,攻击西州军。上官无妄也许不会公然攻打西州军,但却可以假扮成定州的伏兵,这样便可瞒天过海了。李罡为了自保,自然只能反叛了。

但是,李罡却来了个按兵不动,上官无妄再三催逼不果,也只能出动伏兵攻击定州军,将自己的后手彻底暴露出来。

如此一来,定州军果然被上官无妄的伏兵击败,而且败得是那么彻底。如今局势渐渐明朗,陆零大军已经再难成气候,迟早会被和悦彻底击败,定州之乱平息。而需要面对上官无妄大军的,就该是宁州和西州两方了。

宁州叶云天之前摆出了倭夷犯边的假象,以此为借口推脱对于定州出兵一事;如今定州之乱已经基本终结,宁州是否真与倭夷作战,自是一望可知,叶云天该如何应对?

至于李罡,则已经引领军马来到治州,如今听到上官无妄已经派出和悦,击退定州军,如今和悦、墨自承以及伤愈复出的成虎等人,正派出大军三面合围定州。定州精锐已经在之前的连场大战中损失过半,如今虽然占据定州,凭借地理死守,但终归难挡晋安大军攻势。定州之乱,不需多久便可彻底平复。

李罡闻报后,立刻命令西州军整合,回转西州。

这一路众人都有些忧心忡忡,李罡这次很明显是故意抗旨了。他们西州虽然也有狄狨的威胁,但狄狨毕竟尚未发兵,李罡可没有叶云天那样的借口,而且他已经派了军队来到前线,却只打了一仗,随后就按兵不动,更引兵撤返。这无疑会让上官无妄大怒,要在朝廷面前大做文章了。

对于这种情况,众人也是相当的无奈,西州军参战也不行,不参战同样不行,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李罡也只能做出这个撤兵的选择,接下来只能是等待朝廷的处置,再做下一步打算了。

大军回撤途中,需要再次路过池州,池州将军公孙秀闻报,引领军马前来迎接。公孙秀倒没说什么刺耳的话,只是恭贺李罡一战有功,帮助墨自承稳住了阵脚,才引来了后边的连串胜利。对方既然如此之说,李罡自也虚与委蛇,假意谦逊数句。不过当公孙秀问起罗翔那两万池州军时,李罡则毫不犹豫答道:“池州两万大军已随靖定将军墨自承一路东征,讨伐陆零叛逆,等定州叛军彻底覆灭,池州军自会随罗翔凯旋而归。”

公孙秀闻言微微一笑,“谢过”李罡代为照顾池州军,然后恭送李罡率众回转西州。

众人见状,也稍舒了一口气。但就在这个时候,据守云阳的江松袏命人快马来报,狄狨已经率领大军三十万,犯边西州,现在副将君不器正引领西州军马,在北疆、西疆等处,与狄狨展开全面战斗,敌人势大,望将军领军速归。

众人听闻,都是大吃一惊,只有李罡等寥寥数人,却是面不改色,说了一句:“终于来了!”说完此言,李罡命令众军加快行军速度,赶返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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