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的露水极重,空气也湿漉漉的,潮湿极了,倾凰山上,仙乐宫周围,弥漫着一层薄雾。
陵惊涛已经替秋灵子疗好满身的伤,坐在椅上,惬意地喝茶,推开窗,只是今夜并没有星星。
他合上窗,又坐回榻上,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
“夏霖,从回来到现在我问你十个问题你便只回答了一个,你在逃避什么?”秋灵子探寻着他每个细微的眼神。
“没有,只是想你应该累了,明日再告诉你,好吗,毕竟我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说得完的,你必会一直追问下去不是吗?今天你累极了,早些休息吧,你今天做得很好!”
陵惊涛看着她,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珍视已久的至宝。
“嗯,好!我休息了,不过明天我再问你时你可不能躲躲闪闪的了。你消失那么多天,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情,你有你自己的世界,可是那天你就那样离开了,我之后的那几天满脑都是你的影子,我就是很担心你!”
秋灵子一脸疲态,还是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一切,她都想要了解。
“我有我的世界,可是我的世界,总是离不开你了。”
他露出一个秋灵子难以言喻的笑容,似有些苦涩,又有些害怕,又有些欣慰,又有些幸福。
秋灵子半坐在榻上,脑袋惬意地倚在陵惊涛的肩上,耷拉着眼,丝丝倦意袭来。
陵惊涛很想和她说说话,又想她早些休息,此刻她倚在他的肩头,他眸里闪烁着她看不到的孤寂。
“我刚刚问你,你这次回来倾凰山怎么这么快,你用的,是哪一招?你是怎么说来着……”
“我说,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是该多学些本领保护自己了。
可是,她才三百岁,其实是不用的。
听着她匀息,陵惊涛将她放平躺在榻上,看着她已经好转的身体,心中一片淡然。
推开门,踏进门外的潮湿之中,没有星,没有月,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的脑海中在嗡嗡作响,头痛得就像身上的骨头断裂。
他面上无任何表情,只是手上青筋暴起,蹿着的拳头咯咯作响。
度世经所造成的内伤会跟随他直到他死,他知道。
每次消耗魔力,都是往鬼门关走了一趟。
不过,他自恃阎王爷是没胆儿收他去的。
宁霞山上,陌风低着头,没有看来人一眼。那个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是从黑暗中而来的,踏着赤红的火焰,孤身只影,但是这样一个身影,笼罩着黑暗的光,总是震慑旁人,让人不敢直视。
透过半张黑色面具的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陌风只觉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终于敢对上他的眸,看清这抹黑色的身影。
“尊者让我拜胥雪天尊为师,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注视着黑暗中的这抹身影,等待着他的回答。
“看来,陌风并没有告诉你,我的习惯。”
他一向是不喜欢别人在执行命令的时候问理由,任何人。
“你若想知道,此事达成之后,我定会为你破例一次,告诉你缘由。”
他还是回答了他。
陌风的眼里没有一丝神采,现如今只能像行尸走肉般地臣服,别无他法。没有能力杀了此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随时等着,你来取我的性命。在你没有成功之前,你生生死死都是属于魔界的。”
他犹如一道疾风般,窜到陌风的身旁,把他的白袖一提,那枚蓝色的火焰形印记清晰地映在陌风眼中。
只是此时,他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即使是现在,陵惊涛就取了他的性命,他也不为所动。即使认知了自己魔界使者的身份,眼里也再也没有浮现出一丝魄气。
“告诉我,你所珍视的友情,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用你生生世世的自由做交换?”
陵惊涛知道陌风的心思,只是,要他亲自说出来,才确认。
“你不会懂,也更不会懂爱一个人的滋味。此刻,我心已空,已别无他求。在你没被我杀之前,我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生生世世的傀儡,任你差遣。”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只是,现在还没有能力杀了他。以后,一定会有的。
“很好!”陵惊涛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他果真,是和自己一样,极爱着她的人。
“听说,你在命魔界的小妖们帮你查一个人。”
陵惊涛走在黑暗的夜中,这片夜,他已习惯了六百年。
“是!叫夏霖。”
陌风凝视着陵惊涛黑色的背影,这样的人,是用多久的时间习惯了这种夜,不过,这也是眼前这位年幼的魔君的宿命,不得不习惯。他跟在他身后,好像,有些懂了。
“他是无极仙翁的徒弟。”陌风环视着眼前这个身影,好像……
不,不会那么巧的。若真是他,何必还要隐瞒。陌风心里这样想着,只是身影相似,这不足以说明什么。
但是若是假以时日,试探出他的虚实,就可以验证他是不是那个人了。只是,陌风自嘲,何来试探他的本领,眼前这个人,深不可测。
正想着,陵惊涛转身,瞥了他一眼,道:“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你是魔界使者,这点儿权利,是我给你的,你不必解释,我也不需要听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陌风低语道:“是,陌风明白!”
“等你成为胥雪的徒弟,就来魔域见我!”他道了声,化作一道赤色的火焰,划破无边的天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陌风驻足在原地,叹道:“若是真的,只要你爱她,又在意什么身份呢!”
语落,又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胡思乱想了,这种猜测毫无意义,也罢……
只是,她现在,定是很好的,心中酸楚着。
沉重的脚步,失魂的身影,支撑着他此刻漂浮不定的心,慢慢地走向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