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泥土与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我从昏迷中苏醒。
抬眼便是一片模糊的绿色光景,这,是哪儿?我混乱地想到,黏糊糊的脑袋上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手掌抹一把,竟然是殷红的血液。
看着还热乎着的血液从指缝间滴落,我的意识迅速清晰。
想起来了,任务,今天是我作为特种兵学员的最后一天,而毕业任务则是七十二小时内,翻越八达岭大古城沙漠,越过巴丹JL沙漠,横度腾格里沙漠最后在XJ塔里木盆地徒手击杀二十头野狼。
虽然路途是遥远的,任务是曲折的,时间是漫长的,但我相信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从小我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山地旅成员,这次考试为了第一个完成,我秉承着快鸟先飞的原则,在考官刚公布任务时便冲了出来,向着目的地奔进。
我早就忘记跑了有多远,方向的确是西方,昏迷前大概跑了两个日夜,可惜沙漠没见到附近越来越像热带丛林是真的。
潮湿闷热的丛林中危机四伏,我意识到这点后警惕地跳了起来,呼,刚刚躺的地方倒了三头熊,难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我大概回忆了下之前发生的事,进入丛林后没找到野狼,就顺手抓了几条大蛇当加分项。可惜新鲜的蛇血吸引到了丛林王者,一头身宽体胖的老虎不知何时跟在了我的后头,教官说过我们是跑不过老虎的,所以我决定打死他。
在后背小腿肩膀三处分别收到一记虎爪的代价下,我敲死了这嚣张的大虫,的确消耗了我不少体力,紧接着三头黑熊竟然不讲丛林道德对我这种伤员悍然出手。
作为一个正义感爆棚的特种兵学员,未来的山地旅精英,我怎么可以对这种不道德的现象视而不见呢?
即便教官说过,黑熊耐力没我们强,我仍然做出了这个选择,抓住黑熊的双爪卸下他的两条胳膊,让他知道什么才是丛林法则,只是他们的力气真不小,被拍两下骨头都差点断了。
我那时候吃痛,一急就用上了全力,导致两头黑熊洒了一地,哎,何苦来哉。
打最后一头熊的时候双臂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就勉为其难头槌把他撞死了,方才沾在头发上的血液便是黑熊的,看来时间的确没过太久。
我望了望渐渐西斜的太阳,心头猛然一纠,靠,没时间了!
赶忙用手刀切下熊爪、虎爪和蛇头,作为我的战利品,虽然他们都不怎么厉害,应该能抵得上二十头野狼吧,此刻我的内心惴惴不安。
要是没能成为山地旅的一员,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希望这些东西能让我保住特种兵的编制,毕业后混个特战旅什么的,过阵子申请去山地旅也是不错的。我用熊皮包裹住了这几样物什,不顾身体上的酸痛,一个打滚窜进丛林朝着西方跑去。
……
“救命啊,救命!”一个声嘶力竭,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种兵,听声辩位不过是顺带锻炼到的。我几个翻越便跳到了这货的面前,一身登山装的青年背着沉重的包裹躺倒在地。
“你怎么回事,在这喊救命?”多年的军旅生涯中我几乎都不怎么说话,这次说话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毫无感情,大概是习惯了。
“啊……救,救我。”那青年嘶哑道,我反手就是一耳光,拍的他脸都肿了。
他显然发现了我并不是善茬,转而唯唯诺诺地说“水……”
我会意,在丛林中要生存除了对付动物,便是食物问题了,教官说过一般人不像我们,几天不吃就病怏怏的了,不喝水很容易就要死要活。
我掏出了自己亲手酿造的蒸馏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喝。”
他睁开眼睛瞅了瞅泛黄又带着尿味的蒸馏水,竟敢挣扎地不要喝,这可是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东西啊。
我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小比崽子,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捏住他颞颌关节的两侧,轻轻一拉,只听咔的一声,便卸了他的下巴。将我用自己的尿蒸馏而得的宝贵水资源一滴不剩地灌了进去。哦,对了,中间有个小插曲,他吐着舌头不肯咽,我给他肚子一掌就全咽下去了。
喝了水之后的他精神明显好多了,从一开始的半死不活转而趴着干呕,折腾了半天才恢复元气,一脸怨恨地看着我。
现在的人就这么看待救命恩人么?我不禁摇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已经救你了。说,你在这有什么目的。”我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他还是那副一脸便秘的样子:“咳,我是来DXAL旅游的驴友。想要自己进行丛林探险,结果在丛林里迷路了。”
我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就你这生存能力还来大兴安……DXAL我的心脏如遭雷击,DXAL不是在东北吗?难道……
不屑的神情陡然转变为严肃,一直就怨视我的驴友察觉到了变化,小声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到我这次很有可能因为路痴而被逐出特种兵学院,我的心情就特别烦躁。又忘记指南针方向是反的了,该死的地球啊,脸色也显得狰狞了不少。
驴友也看过新闻,那些什么战士为解救驴友而丧命的,眼前这位哥们搞不好就有类似经历,他一怒之下把自己这驴友送上天就完蛋了。
“哥们你没事吧,这次我乱跑探险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给你补偿的。那新闻不是说什么有偿救援嘛,我给,我给。”
“哼,你赔得起吗?”特种兵学院可不是有钱就能进的,懒得跟这驴友多废话。“你有电话吗,打电话叫飞机来借你走啊。”我没好气地说道。
“这……同志,这地头手机没信号啊。而且我手机前几天晚上支帐篷的时候,看小说早就看没电了……充电宝都没电了。”驴友面色铁青,紧张地说道。
“哼。”我冷哼一声,从腰带上取下卫星电话,开机。靠,三十二条未读短信,二十三个未接电话。未接电话大都是战友的,其中还有三个是教官的。我心凉了半截,未读短信有一半是教官发的,剩下一半是特种兵学院官方发的。
事情大条了,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点开最近的一条短信,是教官巴尔发来的:“臭小子,我不信你会临阵脱逃,不就是杀几头狼吗。到底跑哪去了,别出什么事,你手机一开机我十秒定位,只要在境内,就算是天涯海角,我半小时内也能赶到。”
半小时赶到……在我踌躇中,十秒已过,想必巴尔教官已经锁定了我的位置。
好歹救了个人,希望能蒙混过关,凭借对全国救援电话的记忆,我拨通了DXAL救助站电话,他们竟然没有答应来救援,只说刚军方已经封了山,如果真是落难驴友可以搭便车出来……
挂掉电话,我将卫星电话放回腰间,摸了摸熊皮包裹的战利品,这些可都是我将功赎罪的保障啊。唔,手上又沾了不少血,手刀太快,血没留干净,不过也无所谓了吧。
驴友一看就是连鸡都没杀过的样子,都吓成什么鸟样了。
“你等着,三十分钟后就安全了。一会记得说是我救了你。”我双手抱胸,背对着驴友,看着这边的一草一木,是时候说再见了。
二十分钟过后,突突的直升机声从远方传来,渐渐靠近,为了方便他们定位,我并没有关闭卫星电话。
吼!一声轰鸣自远方传来,四处气流紧紧汇聚在一处,群山万壑数之不尽的鸟兽溃散而逃。一个健硕的身躯仿佛出膛的炮弹一般朝着高空飞去,冲破天际的云彩,绝强的气势便是地狱的恶魔面对他都将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而我,三岁便让巴尔教官从孤儿院中领走,经历了凡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啊不,锻炼,对于巴尔教官的气势早已司空见惯。
咚!沙尘扬起,巴尔教官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身边,在并不干燥的泥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哼,既然没死,哪来的胆量违抗命令?”没人知道巴尔教官多少岁了,自我第一次见他以来他便是现在的样子,蓄着胡子,威严可怖。我知道他没生气,因为他生气的话会直接打我。
“报告教官。”我立了个标准的军姿“我又看错了指南针方向。”为了表示我不怂,最后一个向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愚蠢!”出乎我的意料,巴尔教官竟厉声呵斥。正常情况他该无奈的笑笑,然后一切揭过啊。
我们的大声明显吓坏了驴友,他蜷曲成一团,瑟瑟发抖。
对于我心里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突突的直升机非到了上头。一个身着白色礼服的绅士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是个企鹅般身躯的大肚子黑衣男人。
啊,我心里暗暗叫糟糕,这俩黑白无常怎么来了。
白色礼服的绅士首先说道:“塞缪尔,我们可不需要不听指挥又突然失踪的士兵。”
巴尔教官不耐烦地回应:“他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值得我们破例一次。”
“他的能力有用么?”企鹅男推了推他的金框眼镜说道:“其他学员都坐飞机去XJ徒手撕狼了,他呢,当天就失踪了,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这鬼地方。再高的能力,没有与之匹配的智商有什么用?”
“胡说!”说我没智商,可就不能忍了,我不过是话少,不会交流罢了。“这是指南针的事,明明是设计的问题。”
白衣男代号贝利亚尔同样是特种兵学院的教官,不过所属职责与巴尔教官不同,一直谋划着把我赶出去,然后拉到他的麾下,我早就看穿了。
“我们执行任务对方向要求非常高,一直记不清指南针方向可是会犯大错的。”
“塞缪尔脑袋里装着你们想都不敢想的海量数据,对于无所谓的东西记不住很正常。”巴尔握紧了拳头,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一般。
“哦,公正的巴尔教官。”企鹅男小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腰带说道:“你看看塞缪尔干了什么。”
“恩?”巴尔教官眉头紧皱地看向我那还在渗血的熊皮包裹。
嘶啦!教官的速度依旧让我感觉叹为观止,他二话不说就将我腰间的包裹给抢了过去,结实的熊皮像薄纸一般被他撕开。一只血淋淋的虎爪与三只黑色的熊爪散落在地,还有两个蛇头耷拉着信子。贝利亚尔抿嘴带笑意,企鹅男神色上也带上了不少戏虐神色。
看他们三个都不说话,我抢先道:“毕业任务也就徒手杀狼二十条。我徒手拍死老虎一只,整死黑熊三头。可以毕业了吧?”蛇这种战绩也拿来说的话就太掉份了,于是我聪明的过滤掉了。
“唉。”巴尔教官重重叹了口气。
企鹅男慢斯条理地说:“一头东北虎,三头貂熊。一个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一个是世界濒危物种。这不是能不能毕业的问题,而是坐几年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