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两个半钟,不知疲倦,低着头路过低矮的绿化丛,踏过平整的柏油路,推开镂空繁复的铁门,旋转打开朱红色的大门,橘黄色的灯光倾斜刺目,才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家。
他的家有着严格的秩序,细微到家庭成员需在夜晚几点到家,大到人生轨迹该如何铺设。刘珉逸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坐到从小到大就被安排好的座位,看一盘一盘的菜肴摆上桌子,长兄和母亲坐在父亲的身边,也是面无表情,习惯地看着这些程序被执行。
家中长辈不执筷,下面辈分的人便正襟危坐,就是饭菜凉了也不许说一句不对。
饭菜上完,父亲拿起筷子后才预示晚餐的开始,饭桌上不许说话,夹菜只能夹面前的,筷子不能越到他人的面前,吃东西不可以敲碗筷和发出不雅的声音。总而言之,严格遵守中国传统礼仪。
他们是传统的中国家庭,却从事不传统的职业。家族世代走在黑暗中,男人走黑道,女人走白道,中间的灰色地带轻松解决,这是他们的职业。
吃过晚饭在客厅喝茶时才有言语响起。
“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排行老二,如今与法打交道的姐姐手捧清茶问。
刘珉逸轻抿一口茶,不作答。排行老大的哥哥抬起深邃的眼看了他一眼,说:“没过时间就好。”这是在打圆场,也像是在提醒。
“听说你送了一把枪给凌君?”父亲穿着白色的袍子问。
“对,难得他回家过生日。”哥哥点头答道。
“还好是相熟的,要不还不被你给吓死!”姐姐把脸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瞟了哥哥一眼。
“他好像挺喜欢的,可惜不能随身带着。”母亲弯起嘴角说。
刘珉逸突然想起庄凌君说过他和他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压力很大,因为很担心他性向不正常。也对,他的哥哥习惯严肃,从来就没听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可惜他像母亲,长着一张白脸。不过他们家族里的人体形都偏高大,就连女人的平均身高也如模特差不多,不看脸的话他的哥哥还是很有黑道的味道的。
这样的家庭聊天他也很难融进去,坐了一会儿后就自己上楼了。在过道的窗口不禁意的一看,只见风吹着小山坡上光秃秃的枝桠,枯黄的草地平整无夷。果然无论人的情绪如何变迁,万事万物依旧按照自己的规律生长,有些情感和回忆,如果不活在人类的脑子里,估计这个世界也没它们的容身之地了。
他的抽屉里放着很小的时候被大人们拍下来的照片,两个小孩貌合神离,坐在长椅上在粉白的背景里拍照。这是他们唯一的合照,在分离后他才发觉原来两个人唯一的合照竟然在那么久远的从前。
可是很想回到以前,很想回到话虽不多但都是彼此的依靠的从前。
其实很想见你啊,可是勇气在哪里?
盛佳宁把林幼霖送上私家车,可还是不放心,弯腰在窗口前问:“幼霖,要不你今晚和我一起回去吧?”林幼霖摇头,让她不用担心,她的情绪只是间接性的,很快就没事了。
可是当她回到家,空荡荡的卧室还有沉默的小狗,听着不爱但却又是最直击心底的歌曲,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不禁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拿起床边的电话想拨给从前的人,却只能顿手,任由孤独失落弥漫空中,侵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