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巷道旁边的垃圾,那些垃圾大多数是高高堆起的,但也有支撑不了便成为低缓的山坡。
盛佳宁带着身后的人走到城中村里最后的一栋楼房,黑色的墙体有着细密的裂缝,破水管“轰隆”一声流下污水,把水管里无名粘稠的黑色细状植物冲下,低垂在水沟里。
叶楚灿咽了口水,好吧,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他也曾艰苦过,但还没见过这么让人反胃的植物。
“这里应该就是我之前,住过的吧。”盛佳宁回过头,垂着眸,嘴唇发白。
“嗯,你要上去看看吗?”叶楚灿走上前一步。
她没有回答,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便拐进去,在黑兮兮的楼道里,果然看楼的房主还在,但她忘了那时候看楼的是长怎样的,也就不知道十一年后是否还是原来的人。
“你好,”盛佳宁面色很不好,说话带着微颤的尾音,“三楼有人住吗?”
看楼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嗑瓜子看那个最小号的电视机,说:“没有了。”盛佳宁继续问:“十一年来都没有吗?”看楼的不耐烦地回答:“这人搬来搬去的,反正现在是没有!”
“我们想上去看看。”叶楚灿走上前手不重不轻地拍在她掉漆的木桌上,却发出让人惊恐的声音。
“上,上去?”看楼的瓜子放在嘴边。
“对,上去。”
盛佳宁不适地转过头看外面的光亮,一时间不知道是要走还是上去。
看楼的打开抽屉翻找钥匙,翻了许久才在一对纸屑中找到生锈的钥匙,“喏,钥匙。”反正上面也没什么可以给人家占便宜的,要上就上吧。只不过,看楼的看了看叶楚灿,说:“你上了最好就快点下来!”叶楚灿拿走钥匙,不去回应她,走到盛佳宁前面,说:“上去吧。”
“女孩子家家的也别去太久!”看楼的看盛佳宁长得超凡脱俗,便想发发善心警告了一句。
盛佳宁点头,僵硬地跟在叶楚灿后面。
楼道估计宽不到五十厘米,又抖又高,黑兮兮的,没有灯,低矮的窗子玻璃发着无力的黄色,有一扇甚至一半破碎,一半长了密密麻麻的斑点,叶楚灿看一眼就告诉自己不要吐,要坚强!
墙壁更是脱落到能见到破旧不整的红砖,看不到的基本贴了发黑的广告纸,一层接一层,内容相似,有考证的,有治疗隐秘疾病的,甚至还有窃听的,排水沟的。
走到三楼,盛佳宁开始急速喘气,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的领口,另一只手用力抓住锈红的铁质扶梯,细细的汗珠沿着干净死白的脸庞滑落。
“没事的,都没人了。”叶楚灿手放在半空,挺了一小会儿,终究轻轻落在她瘦削的肩上。
盛佳宁吞了一口口水,扶梯的手握回书包的肩带,说:“你,开一下门吧。”叶楚灿打开门,灰尘扑扑落下,他皱着眉屏气挥掉往外逃窜的灰尘,直到灰尘用肉眼看不到了,他才“呸”了一声,用衣袖擦擦脸,甩甩头,回过头问:“进不进?”
盛佳宁闭眼喘了一口气,手依旧放在领口,她觉得心脏跳得过快,导致与肉体碰撞过于激烈,疼痛让她难以呼吸。
“进去吧。”她穿过他的肩膀,艰难的走进去。
那段黑暗的记忆霎那间如海啸般拍进她的身体,她觉得难以呼吸,眼前阵阵发黑,这里依旧是那样的陈设,只不过铁架床上没有了污渍斑斑的床垫,半掩的柜门的衣柜里没有了低俗的地摊货,门口没有了尖锐的高跟鞋,电视桌上没有了时不时冒雪花的电视机,也没有了放着发霉的馒头……
这里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叶楚灿皱着眉站在门口,他也感觉到这里的肮脏,一步都不想踏进,怕脏了鞋底。
但是,当他看到她僵硬在原地的背影时,又忍不住走上去,他也是个缺温暖的人,他也不知道如何温暖她,然而,他在这一刻,愿意,心甘情愿的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那段让她至今难以释怀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