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谄媚一笑:“那是大人眼光好。”
禾晏忙抬手拔下来:“无功不受禄!”
顾辞转身往前走去,轻言道:“奖励你伺候的好。”他一转身,突然又道,“方才路过那家布庄看着不错,不然给你添几件好看的衣服?”
禾晏的眼睛瞬间亮了:“你说真的?”
他见她的样子有些好笑,点点头道:“自是真的。”
后来禾晏算是知道了,马上就要到青州,这顾辞定是怕被爷爷看到他虐待她,所以才给她买了漂亮衣服!
晚上回房禾晏便不乐意了:“大人还怕我爷爷瞧见你虐待我?”她说着,还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
顾辞蹙眉:“真不穿?”
禾晏很有骨气道:“不穿!”
顾辞突然起了身朝她走去,嗤声道:“既如此,把你身上的也脱了,反正都是我出的钱。”
禾晏一见他要过来的架势,慌忙抓起一侧的新衣服置于自己身前,瞪大了眼睛道:“穿就穿!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说着,一溜烟闪到了屏风后。
顾辞含笑寻着那抹身影瞧去,这丫头倒是有趣,换新衣明明是她一路上的心愿,如今倒是说得极其委屈似的。
禾晏将衣服搁在屏风上,抬眸就瞧见外头那抹朦胧身影,她一怔,踮起脚尖望出去道:“大人不出去吗?”
顾辞已在软榻上闲适落座,掀一掀衣袍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我去哪里?”
禾晏一噎,下意识地拉紧了衣襟,闷声道:“可我要换衣服。”
“没拦着你。”他淡淡出声,随行一扬衣袖,半躺下去,侧目瞧着里头女子婉约身影,嘴角吟着笑意。
禾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以前她虽顽劣却也是知廉耻的,哪有姑娘家这样明目张胆在男子面前更衣的!
她算是看穿了,这顾辞有色心却没色胆,知道她是皇上的人,所以变着法让她自己脱,日后就算皇上也无法问罪。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坐着不动,她动!
禾晏将新衣往腋下一夹,绕过了屏风出去,往顾辞面前一站,雄赳赳道:“那大人好生休息,想来客栈之大总能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
顾辞见她大步出去,免不了笑出声来。
他早吩咐过,今夜侍卫们谁都不能让出房间来,至于客栈其他房间……
“什么?客满了?”禾晏夹着衣服一问便吃瘪了。她想了想,“柴房在哪儿?”
她就算去柴房,也坚决不去顾辞房里换!
月色下,一抹小小的身影穿过了寂静后院朝柴房走去。
……
房里没有禾晏吵闹,顾辞往榻上一靠边有睡意上来。
外头有人敲门的声音,他蓦地睁开眼来,却见谢琅推门进来,见顾辞已起身,他惊讶道:“这么晚了大人还要出去?”
顾辞没想到是谢琅,他下意识往门外看了眼,蹙眉道:“那丫头呢?”
谢琅差点没反应过来,半晌,才不确定地问:“您说秦公子?”
顾辞哼了一声,行至门口。楼上不见人,楼下也不见。
谢琅跟出来:“属下没见着啊,她不是在大人房里吗?”
顾辞不说话,顺着楼梯下去。掌柜的见此忙笑脸迎上来:“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顾辞的目光仍是四处看着,边问:“同我们随行的姑娘可有见着?”
“没有啊。”掌柜的摇了摇头,突然脸色一变,“您说那位姑娘不见了?哎呀,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辞的眉心微拧。
谢琅严肃道:“能出什么事?”
掌柜的忙道:“客官您有所不知,五年前这镇子上老发生少女失踪的怪事儿,对,就像今天这样乌云这月的夜里!总有少女无故失踪,都换了几位知府了,依旧是无头公案!中间几年消停过,但是前几天,听说又有姑娘失踪过!”
谢琅挥挥手:“别危言耸听,今儿这客栈全是我们的……”
谢琅的话未完,身侧之人已急速朝客栈外走去,冷风自推开的门处灌进来,期间夹杂着顾辞的话:“派人去找!”
楼上客房的门全都开了,侍卫们整装出来。
更漏声一阵阵自夜幕中传来,伸手矫捷的侍卫往大街小巷而去。
夜风带着微冷,顾辞往客栈门口一站,目光徐徐环顾。
谢琅自马厩牵了马出来,低声道:“大人请入内休息,属下一定把人给带回来。”
他说着已翻身上马,顾辞见他策马离去,他微微站了片刻,还是往城门口去了。那丫头急着要回青州,虽然眼下城门落锁,顾辞却还是不放心,怕守城侍卫收受贿赂会放她出城。
这次留宿一晚并未伸张,于是当顾辞在城门口一亮令牌,惊得守城将领差点没把所有人都叫来大开筵席替顾辞接风洗尘。
顾辞摆摆手,只问了禾晏的事。
副将斩钉截铁只差没发誓,说是入夜后绝不可能有人出去,哪怕一直苍蝇都不可能。随后又派了一队人,浩浩荡荡将顾辞给送回了客栈。
侍卫们寻了一圈回来都说没找到,顾辞的脸色更难看了。
去马厩牵了马打算继续出去找,正好出来时,恰巧见店小二自茅房出来。店小二一见他忙提着裤腰带上来:“哟,公子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眼下城门落锁,要出城可也只能等明早了!”
顾辞急着找人没闲工夫搭理,牵了马就要走。
店小二皱眉摇摇头:“真是奇了怪了,前儿那姑娘说要去柴房,现在这公子大半夜的又要出门……”
顾辞的脚步一滞,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外头找得人仰马翻的,若再找不到,顾辞差点就要惊动官府了,谁曾想一推开柴房的门就瞧见禾晏枕着一堆换下来的衣服睡得正熟。
顾辞在门口愣愣一站,本以为心中会有怒意,却不知为何又生气不起来,反而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禾晏翻了个身,小嘴努了努,大约是冷了,一手扯了扯办盖在身上的衣裳。
顾辞的长眉微拧,他走上前,本想踢醒她,谁知往她面前一站,似乎有些不忍心。
店小二自前头提着灯笼回来,才跨进门口便见顾辞抱着禾晏出来,他止住了脚步不免愣住,心中更是奇怪,他方才去拿灯笼时还听掌柜的说所有人都出去找人了,连这位公子也着了急,可这位姑娘不是丫头吗?
直到顾辞走远了,店小二才回过神来,忙提着灯笼追上去。
禾晏原本在柴房睡不安稳,如今一落入这样宽敞温暖的怀抱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了,这还没到青州呢,就梦见小时候装睡骗大哥抱自己回房的情景了。
她的脸上挂了笑,幸福地往顾辞怀里钻了钻。
谢琅正自外头冲进来:“大人,人还没……”他沐一身清寒闯入,在瞧见走在半楼梯的顾辞后,整张脸变了变,大人怀中那丫头不就是秦禾晏!
顾辞的目光一斜,只低声道:“叫他们都回来。”
谢琅还愣在当场没反应过来,再一看,人已消失在楼梯上了。
顾辞回至房中,才要将禾晏放下,她却紧紧抱住他,小脸贴在他的身前,撒娇道:“大哥再抱抱小晏,大哥别放手……”
大哥?秦禾风?
顾辞低头凝视着怀中之人,嘴角勾起一抹笑。
看来他们感情很好,也怨不得她在宫里第一次见他就把整杯茶往他身上泼了。虽然容礼帮他挡了,可他们那点可笑的理由还想瞒过他?
皇上说把她送人她还真的就来了,她以为他不知道她为何而来?
左不过是为她被贬的父亲报仇来的。
顾辞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就来吧,一个丫头而已,他也会怕?
这一觉禾晏睡得尤其香,直至早上,她还舒服地寻了个姿势将小脸贴着梦中大哥温暖的胸膛。
这大约是离家以来她睡得最香的一次了吧?
禾晏干脆伸手抱住了梦里的大哥,小时候她总黏着大哥要同大哥一起睡,后来长大了,爷爷见了总要责备,害她总怀念那时候的日子。这一个梦却这样美好和真实,把她长久以来的思念全都实现了。
“大哥你原谅我了吧?”她喃喃地说着,梦得好真实她舍不得睁开眼。
大哥会出现在梦里抱着自己睡一晚肯定是原谅自己的。
禾晏这样一想,心中更加欢快了。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随之一道熟悉声音传来:“大人,大人该起了。”
禾晏的秀眉一拧,可恶,讨人嫌的谢琅居然好端端闯入人家的梦里!
她干脆将耳朵也贴在了大哥身上,可恨的是那声音依旧清楚:“大人,外头陈大人听说您来了,正候着要见您。”
禾晏更加不快,哪里又跑出个陈大人!
她听得想要骂人,头顶竟然响起了顾辞的声音:“叫他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禾晏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下一片柔软,她怎么时候睡床上了?还有,她抱着的是谁?莫非她还在做梦?
可若是做梦,这衣裳,这缎子怎这样眼熟……
顾辞低头看着她,也无需她抬头他大约也猜到她的表情了,他忍住笑,清了清嗓子叫她:“秦禾晏。”
她不动。
“秦禾晏。”
她还是不动。
他干脆伸手弹了弹她的额角:“秦禾晏,抱够了没有?”
她猛地抽回了手,往后一个翻身幅度太大,直接从床上“咕噜”滚下去。哎呦,她暗自叫痛,捂着屁股跳起来,见顾辞闲适支着身子笑着看她,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禾晏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大……大人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顾辞好笑望着她,浅声道:“我能做什么?不是你抱住本相不放,还说什么大人抱抱我,大人别松手。”
禾晏的头皮一麻,这话有点熟悉,可似乎同她做的梦有些许出入吧?
床上男子依旧从容道:“就方才你还紧抱住本相,弄得本相一晚上动弹不得。”他说着,坐起来松了松筋骨。
禾晏原本还不信,细细一想之前情形,莫非是真的?
“过来。”顾辞声音不大,却惊得禾晏往后退了两步,她警觉看着他,见他蹙眉好笑道,“手臂麻了,过来替我揉揉。”
禾晏几乎是本能道:“我……我不要!”
“不要?”顾辞俊眉一挑,“你昨晚求本相别松手时本相可没说一个不字!”
最后还是上前替他揉了,可禾晏觉得自己像是被坑了,但坑哪儿了又怎么也说不上来。
再后来,谢琅进来了,他瞧见里头的情形先是一愣,随即才若无其事上前禀报。原来那位陈大人是这儿的父母官,禾晏鄙夷地一哼,一定是得知丞相来了眼巴巴地赶着来巴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