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谢琅的声音传来,“时候不早了,您若是想要跟禾晏姑娘叙旧,最好等回来以后了,我们该出城了。”
“这么快?”容礼吃惊看着他。
谢琅点头道:“我挑选的几名御林军已在城门口等候,特来请侯爷出发。”
容礼的脸色难看。
禾晏死死咬住唇,看来跟着容礼她是一定走不了了。为防止谢琅看穿,她只好推着容礼道:“你先出城吧。”
“那你……”
“没事,我自有办法。”
容礼无奈,只能跟着谢琅先走。
禾晏垂头丧气地回至房内,心想着这一次很是完了,没有容礼,她还能指望着谁去?
外头,传来丫头的敲门声,禾晏有些烦躁地打开门:“何事?”
丫头递给禾晏一封信,道:“这是给你的。”
禾晏皱眉接过信,打开,上头简单一句话:做好学女红的准备了吗?
禾晏蓦地一怔,随即,她的嘴角一扬,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急着从九华山逃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禾晏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得知常千鹤来了京城会这样的高兴!
禾晏找来了火折子将信烧尽,这才匆匆出门。
因顾辞没有下令不得让禾晏出府,是以一路出去很是顺畅。不过禾晏还没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阿瓷摇头晃脑地跟着她出来了。
“阿瓷。”她蹲下身摸摸它的头,阿瓷似乎知道她要离开,呜咽叫声很是悲凉。
禾晏忍不住红了眼睛,她悄悄道:“对不起阿瓷,我要去的地方很远,没办法带上你。你呢,住在府上有吃有喝,其实算算也不错,你说呢?”她又摸摸它的手,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
阿瓷叫着跟出去,眼神可怜巴巴,禾晏的眼睛再次红了。
禾晏出了丞相府,在外兜了两圈,等她进小巷子时,常千鹤果真就出来了。
他来的时候,右手一只包子,左右一根油条,边走边笑道:“都说京城的水都比外头的甜,百闻不如一见,幸亏本座来得早,趁机吃遍了整条街!”
禾晏半张着嘴,果然是常千鹤来了。
常千鹤在禾晏面前“咂吧咂吧”吃得欢快,突然,一个小小身影从禾晏身后窜出来,常千鹤的脸上大变,本能地往后跳了一步道:“哪里来的野狗?”
禾晏忙蹲下身抱住阿瓷,摸着它的头道:“它不是野狗,它是我养的,叫阿瓷。”
“阿瓷?”常千鹤哼一声,道,“你不会还想带着它跟本座回去吧?”
见禾晏点点头,常千鹤冷脸一甩道,“不行!你自己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京城去,现在还加上一条狗?你以为本座收个徒弟容易吗?”
他一口气说得飞快,禾晏却在怔忡之下突然撑大了眼睛看着他道:“等等,你说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出京城去是什么意思?你来不是为了我私自逃跑不愿做你徒弟的事?你知道别的?”
不可能啊,她又不是要嫁给晋王做王妃,不至于昭告天下,常千鹤远在千里之外是怎么知道她现在出京城不自由的事?
常千鹤别过脸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想了几十遍不能说漏嘴不能说漏嘴,这嘴巴还是欠收拾啊!
禾晏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遮掩着,她站起来便道:“你不说我可走了啊。”她说着,拍了拍阿瓷的头便往外走。
“哎!”常千鹤拦住她,将最后一口包子王嘴巴里一塞,口齿不清道,“答应了要拜我为师你却逃了,本座可是找了你那么久才将你给逮住,现在想走,哼,门儿都没有!”
他说着,疾步上前,禾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掌劈晕了。
既然话都说漏嘴了,常千鹤也懒得解释,先把人扛走再说!
阿瓷见主人被人带走,急得“汪汪”直叫,常千鹤瞪了阿瓷一眼,提一口气便轻松跃上屋顶,脚踏着墨色瓦片轻身离去。
顾辞下朝回府的路上忽而听得外头有狗吠声,他皱眉掀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只见一抹黑色身影急速自马车边而过。
顾辞蓦然一惊,他下意识地开口叫道:“阿瓷!”
车夫见他起身下车,吃了一惊:“大人,哎,大人……”
顾辞疾步往前,阿瓷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身便呜咽着靠过来,在他腿边摇头摆尾,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时不时还回头看去。
顾辞摸着它的头本能地朝它看去的方向张望几眼,平日里阿瓷是不会出相府大门的,今日是怎么了?
顾辞心底短滞一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拔腿便朝城门口而去。
阿瓷“汪汪”追上顾辞的步子。
城门口的侍卫瞧见顾辞独自前来,还带着一条黑狗,个个都惊讶地看着他。
他快步上前,喘息着形容了禾晏的样貌,又问:“她出城没有?”
侍卫们愣住,却见另有一名男子上前来道:“顾大人请放心,王爷特意交代了属下等在此看守,属下赶保证秦小姐并未出城过。”
没有出去……
顾辞的心底似有庆幸,但又像是更难受。
他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去。
有晋王的人守着,禾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禾晏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她发现自己靠在树干上,面前摆着一堆篝火。禾晏定定一想,才想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来。
是常千鹤那老头子!
禾晏愤怒地想要站起来,却猛地发现她竟然一动都动不了,连手指头也无法弯一下!
她想喊人,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难道她被点穴了?
禾晏正想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很快,常千鹤拎着一只洗净的野兔走了过来,他朝禾晏看了眼,将野兔放上架子烧烤,一面道:“醒了?哼,你睡得也真够沉的,本座可是扛了你一路,我说你看着小小的,没想到还挺多肉的啊!”
禾晏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他。
常千鹤皱眉不悦道:“你瞪本座干嘛啊?你一张嘴不是挺会说话的吗?哼,还说简丫头和你抢男人,啧啧,故事编得狗可以的呀!怎么,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禾晏气得头顶快冒烟儿了,连她骗他简沅的事他都知道了……
谢琅!
禾晏的心口一震,她怎么没想到谢琅!
常千鹤见禾晏的表情千变万化,可就是不说话,才想开口,突然想起什么,哎呀,点了她的哑穴啊!
他“哈哈”讪笑几声,飞快地出手解开了禾晏的穴道,道:“本座说呢,你怎么就会瞪着本座,好了,说吧!”
禾晏咬着牙:“把我身上的穴道也解了!”
常千鹤小心地翻动着手中的野兔,嗤笑道:“这可不成,赶了大半天的路累了,本座也得休息,可不想把休息时间浪费在去捉你的路上!”
禾晏哼着声道:“我不逃!”
“丫头,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当本座是傻子好耍吗?”常千鹤笑几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道,“安心坐着吧,等下就有的吃了。”
禾晏本来还不想依,不过又一想,等他将兔子肉烤熟不还得给她解开穴道让她吃的吗?到时候再找机会逃走不晚!
禾晏美滋滋地想着,却不想待兔子肉真的烤好之后,常千鹤竟然只解开了她上半身的穴道!
“喂,解穴干嘛解一半啊!就您这样的功夫还怕我逃啊?”
常千鹤笑了两声道:“倒不是怕你逃,就是本座怕麻烦。”
看来禾晏想要逃走的心思一时半会儿是没戏了,她愤恨地咬了几口肉,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来。
“你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嫁给晋王的事?”
常千鹤往火堆里添了点柴,揶揄笑道:“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哎,我说,你不是要嫁给那什么……阿辞的吗?怎么,又不嫁了?”
禾晏一噎,愤恨道:“你别给我扯东扯西的,你就是知道就是知道!你说,是不是谢姑娘说的?”
常千鹤“哎呀”一声站起来,走到禾晏面前抬手便给了她一记暴栗:“你这是跟师父说话的态度?”
“师父?呵呵,你别逗我笑了,这还没拜师呢!”禾晏继续用力吃肉,不忘挖苦常千鹤。
常千鹤的脸色一沉,干脆将禾晏拎起来,让她跪下,再强迫她朝自己磕了三个响头,颇有成就感道:“现在头也磕了,为师也答应收你了,从现在开始,你秦禾晏就是我常千鹤的徒弟,好了,叫师父。”
禾晏咬紧牙关不叫。
常千鹤冷眼睨着她道:“你不叫是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不叫,别怪为师不客气了!”
禾晏就是不叫,他还能怎么着?杀了她?那也太对不起他扛她出来的一番力气了!
禾晏吃准了他不会杀她,却没想到常千鹤阴招甚多,也不知他往她身上哪里点了一下,禾晏突然就捧腹大笑个不止,奈何双腿动不了,只能靠一半身子在地上扭来扭去。
哈哈哈哈
眼泪也笑得流出来了,可就是停不下来。
“哈哈哈,我不笑了,哈哈,我不笑了!”
“你有本事别笑啊。”
“哈哈,我真不笑了,不笑……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师父,我错了,我不笑了,哈哈。”
常千鹤的白眉一挑,伸手解开禾晏的笑穴,禾晏涨红着一张脸靠在树干上直喘气,她指着常千鹤恶狠狠地道:“你狠!”
常千鹤将衣袖一捋,沉声道:“怎么,不服气?”
“服,我服气。”恶人当前,禾晏觉得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至少不必遭受大笑不止的罪。
常千鹤这才满意地坐下,又扯下一只兔腿递给禾晏道:“多吃点,回去才有力气跟为师学功夫!”
禾晏差点噎住:“我没说要学功夫!”
他嗤笑:“女红不是功红gong?”
“是,是……”是你个头!
常千鹤重新坐下,悠然道:“你这丫头可叫为师好找,看你这么诚心拜师的份儿上,你不辞而别的事为师就不跟你计较了。还有一点,日后见着谢琅那小子你得放尊重,叫师兄,再让为师听见你叫什么谢姑娘,你就天天点着哑穴吧!”
禾晏被吓得忙捂住了嘴巴,她的舌头一刻都歇不住,要是天天点了她的哑穴,那还不如叫她去死了算了!
不过常千鹤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禾晏的问题,禾晏却是明白了,果真是谢琅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常千鹤的。
但有一点禾晏却想不通,要说谢琅要透露她的行踪,一早常千鹤就该知晓她在京城,可谢琅为何早不透露晚不透露,偏偏这个时候透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