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正在处理政务，郡主还是请回吧。”丞相府大门前，一个门卫客气的开口。
这毓敏郡主已经来过丞相府几次，他自然认得，但今儿也不知自家主子是怎么回事，一听是毓敏郡主来了，直接就说“不见”，他一个做下人的也没办法。
赖雨初敛下眸子，心下略微担忧，穆子御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她笑了笑，“那你刚才可有看见穆丞相？”
门卫摇了摇头，“相爷在书房中处理政务，他不说进，小的是不敢进去的。”
听闻此言让赖雨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穆子御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虽然两人并没有多亲近的关系，但经过募捐一事两人也算相处得不错，便是她第一次上门求救时穆子御都直接让她进去了，没道理两人熟识了反而把她拒之门外。
但真正让她坚信自己猜测得没错的却是，昨儿晚上在瓜棚下听到的声音。
在那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世界上会有这么一种声音，明明能很清晰的感觉到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却又像是在耳边响起，每一个语调的起伏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穆子御的声音，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道声音如受伤的野兽在低声的咆哮，让人心颤。
赖雨初又担忧的望了望丞相府大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郡主请稍等。”一个丫鬟从大门内小步跑出来，向赖雨初行了一礼，“郡主，我家老夫人有请。”
赖雨初诧异挑眉，老夫人，那不就是穆子御的母亲？
“好，请带路。”赖雨初点了点头。
她来过丞相府数次，外院的路早已认得，不过还未进过内院，跟着小丫鬟七拐八绕，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一个名叫“久安院”的地方。
被小丫鬟一路带着直接进了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于首位上脸色威严的老妇人，她轻轻吹着手中茶盏，瞧见来人，连眼皮也没抬。赖雨初心下了然，又微微转动眸子，很快就把房间里的景致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丫鬟在老妇人前行了一礼，“老夫人，郡主来了。”
“见过老夫人。”赖雨初也微微伏身。
何翠华终于掀开眼皮，眼底顿时闪过一抹不喜，不阴不阳道：“哟，果然是个美人儿！应该迷倒了不少风流才子吧？”
赖雨初敛下眼睑，心下冷笑，果然是来者不善，她刚刚进来时一见老夫人的脸色就知道了，只是却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她不由扫了眼屋子里的家具，正面和左侧边倚墙摆着两个大多宝格子，几乎遮住了正面墙壁，一个是紫檀木、一个是黄花梨，桌椅却是用水楠木制成。再加上多宝格中放得满满当当的陶瓷玉器，葫芦瓶、橄榄瓶、蒜头瓶等各色各样的瓶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从厅中到内室的门帘则是用红水晶串成，看到水晶被串成数十串当门帘用，赖雨初眼底划过一抹狐疑。
不过显然，这个厅中原本绝不是这个样子，不仅杂乱无章显示着主人没有丝毫品味，更是拥挤得慌，三五个人还能坐得下，但世家大族动则数十口人坐在一起吃饭，几十个丫鬟在旁边伺候，这个厅子根本容纳不下。
想来，是老夫人想给她来一记下马威吧？
赖雨初思绪转得飞快，不过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因由，口中却道：“不知老夫人此话何意？”
何翠华冷哼，“难道本夫人说错了？不过也难怪，郡主出生乡野，习惯了抛头露面，去男子家也没一点避讳，不懂这世家大族的礼仪也是正常。”前些日子经常往她府上跑也就算了，谁叫皇上发了话让自己儿子和这个女人一起处理募捐。但现在募捐的事都完了，这女子却还往她府上跑，成何体统？当子御和她一样随便吗？
赖雨初总算明白了这素未谋面的老夫人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原来是因为穆子御。
她心下不由好笑，这老夫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儿子太出色了，哪个女人见了都会爱上他？
赖雨初正色道：“老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今日之所以来丞相府，不过是听说穆丞相身体似有不适，以朋友的身份过来看看而已。”关心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不对？
何翠华闻言顿时气乐了，“朋友？男女之间还能当朋友？”她看着赖雨初那眼神分明就是“你别当我傻”。
“更何况，我儿子什么时候生病了？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你一个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她说话如倒豆子般，“郡主，你这谎话的草稿可打得不周全，你去打听打听，子御从小就是出了名的身体好，从生下来就没哭过闹过，更没伤风感冒过，怎么会生病？”
一席话说完，何翠华都不用大喘气。
赖雨初见和这老夫人完全说不通，心下不由叹息，这母亲和儿子的差距也太大了。
她只得退一步开口，“既然老夫人说穆丞相没有生病，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等等。”何翠华脸色蓦然一变，站起来道：“你要走，我当然不会强留你，但今儿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怕挑明了跟你说，我家子御是绝对不会娶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以后就不要再来缠着我家子御了。”
赖雨初今儿只带了芍药出来，芍药知道自己嘴笨，所以主子说话她一向不插嘴，但此刻却也忍不住了，“老夫人，你说话注意些，我家小姐只是关心穆丞相而已，可没有缠着他。”好心没好报，早知如此，就该劝着小姐不要来了。
“还说不是缠着子御？”何翠华蓦然抓着了话柄，“那你家小姐关心子御做什么？分明就是对我家子御有非分之想。”
赖雨初沉下了脸，扫过房间的布置，突然意味深长的开口，“老夫人，你檀木多宝格上那些陶瓷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哦对，还有梨花木多宝格上的那些。”顿了顿，又道：“那红水晶帘子倒是不错，不过就连当今皇上也不敢这么奢侈的把红水晶当门帘用，丞相府的家底倒是丰厚。”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何须争辩？
说完这一席话，赖雨初就带着芍药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