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赖雨初说话,又是一道嗓音插进来,“苏青青,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换了是你生活在赖小姐那样的环境,你能弹古筝吗?别说弹了,你能认识古筝就不错了!”
这次说话的人倒是性子直,说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正是钟灵。
“我当是谁?原来是钟小姐,你们三个今儿倒是凑齐了!”说的是汉渊国“三奇”。
苏青青冷哼,“不过你不说我倒忘了,赖小姐是商人女子,白手起家,哪里瞧得上古筝这些俗物,自然是弹不好的。”暗喻赖雨初不过一介商女,古筝却是高雅之人的玩物,赖雨初哪里会懂?
钟灵气急,“商人怎么了?你吃饭穿衣不用钱啊!那你倒是别穿衣服啊!”
一番话听得众人直乐,这个钟灵,那可是有名的女莽夫,否则也不会被称之为“奇”了。但这番话却说的大失水准,明显是被逼急了不经脑袋的话。
水映岚无奈叹息,开口道:“苏小姐,你这话我倒是不赞同,雨初的确是商人女子,但便是一介商人女子却能为国解忧,也是你看不上的银钱才让灾区的民众吃饱穿暖。反观我们,每日抚琴赏月,在国家有难之时却不能出上自己的微薄之力,真真是汗颜,有违圣人教导。”
一番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称是,再看赖雨初的眼神已然不同。这些年国家多逢天灾,赖雨初的确在里面出了不少力,才不至于让灾民暴乱。特别是那慈航斋,听闻是赖雨初出了不少的银子在里面,专门帮助有需要的人。
而且还有传闻说赖雨初在民间开了不少的工坊,让那些灾民在工坊里劳作,能够获得一份心安理得的收入,也不至于让人懒惰成性。
比起他们这些在京城安享荣华的人,赖雨初已经做得太多太多了。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部分人,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却很是不以为然,认为赖雨初沽名钓誉,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而已。
宴会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贤王段博辽突然开口,“赖小姐,说到这里,本王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汉渊国做了这么多。今儿这宴会本来是为你举办的,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但这并不妨碍本王的感激之情。你放心,你的功劳我们不会忘!”
看来是打算为赖雨初争那还未赐下的郡主之位了。
当然,这也不过是他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他若真是因为赖雨初为灾民所做的事而真心感激的话,早前干嘛去了?灾区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赖雨初心中了然,却也不点破,微笑道:“谢谢贤王殿下,若殿下真心感激的话,民女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段博辽微愣,难道还想要别的赏赐?这赖雨初不会这么不知足吧?
但他还是道:“请说。”
赖雨初开口,“殿下也知道,民女经营着慈航斋,因为是无偿帮助人解决困难,需要民女自己往里面贴银子。一年两年倒还好,但时间长了便是连京城八十一铺也吃不消,所以民女就想着,是不是能发动全国上下所有的人,只要有余出,就捐赠给慈航斋,再由慈航斋分发给各地需要的地方。”这也正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话落,人群中顿时有不少人眼睛亮了起来。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一个人的能力终归有限,若是能举全国之力去帮助有困难的人,何愁我汉渊国不兴旺?”一名老臣突然激动大呼。
“是啊是啊!”又有数名大臣附和,“正是这个理儿,赖小姐可真是心怀天下,让我等汗颜啊!”
就连段博辽也有些不好意思,亏他刚才还在想着赖雨初是不是要赏赐,却不想人家一副心思完全系在民众身上,他一国王爷竟比不得一介女子的心胸。
段博逸此时已悔青了肠子,这下子好了,赖雨初出名了,从此以后这么多的大臣都会念着赖雨初的大义,那时候若再对赖雨初下手,光是这些大臣只怕就不会答应,一定会彻查到底。
早知如此,就不用那什子借刀杀人之计了,就该直接除掉她,虽然后续麻烦多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段博逸阴晴不定的想着,早忘了以原本的他此时应该也掺上一脚,但现在却全让他的对手段博辽抢了风头。
段博辽细思片刻,正色道:“赖小姐的主意不错,可人都是自私的,又有多少人愿意主动把自己腰包的银子掏出来?”总不至于以皇家的威严强令人家拿银子出来吧?那不成了抢?
“我愿意!”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赖小姐做了第一人,今儿就让我做第二人吧。”
说话的是大皇子段博延,和附弄风雅一样出名的,是他的良善敦厚,并不如其他皇子那样动则打骂下人、专横跋扈,从不以强权压人。
段博辽无奈道:“大哥,大家都知道你心善,我也愿意做第二人,可第三人第四人呢?今儿是有我们皇家开了例,大家自然不会拒绝,但不可能每次捐赠都要我们皇家开头吧?”
“贤王殿下说得不错。”说话的是赖雨初。此时说到正事,她已不复先前的清淡,反倒犹如一个从政多年的老臣一般侃侃而谈,“民女的初衷不是一次两次的捐赠,而是作为汉渊国一个优良的传统,能够世代传承下去。”
“所以,光是一次两次是不行的,这也就代表必须要捐赠者自愿,只有自愿而为才能长久。如此一来,如何让世人自愿也就成了我们现在首要需要思考的问题。”
她微微蹙着眉,满脸沉着与智慧,这一刻的她无疑是整个会场最耀眼的,不是因为她的外表、不是因为那些琴棋书画,而是她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不等众人回答,赖雨初已经来到宴会中央,那是刚刚众位小姐附弄风雅的地方。随即芍药从腰间掏出一块白色绸缎抖开,隐约可见那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线条。有大臣觉得眼熟,很快就认出那竟是一副巨大的汉渊国地理图。
就着芍药撑开了布幔,赖雨初开口,“大家也许还不知道这些年汉渊国有多少灾民、有多少灾区,但我算过,之前五年,汉渊国总共有十三个地方受灾。”说着漂亮的手指划过地理图,那些划过的地方用红色标注,分外显眼,分明就是这五年受难的灾区。
其中有些地方用残缺的“正”字标注,代表此地受灾的次数。
“大家可算过,要救助这么多的灾区,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赖雨初淡淡问道。
众人沉默了,不用算,也该知道这是一笔天大的银两。
赖雨初又道:“再看这份图,我汉渊国全国上下共十九州,其中益州、凉州、幽州、平州、汉州是全国最富裕的五大州,另外也有八大州算得上是中上收入。但再看这五年中受灾的地方,竟有七处灾区就在这些地方的附近,甚至其中。”
说到这里,赖雨初示意芍药收了地理图,才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富人越富,穷人越穷,便是天灾降临,那些富人也丝毫不改自己为富的本性。”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想让他们掏腰包,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