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穆子御离开，包厢内主仆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不多久，茉莉开口，“夫人，怎么感觉姑爷有事瞒着你？”以小姐的聪明，只怕早就发现了吧。
赖雨初微微一笑，“想那么多干嘛？去把店小二叫来。”
茉莉摸不清赖雨初在想什么，只得照做，很快店小二就来了，赖雨初让他帮忙换了包厢，不巧，这间包厢窗户下正好是一条小巷子。
“小姐，为什么要换包厢？”米兰疑惑问道。
赖雨初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来到窗户边，窗户下，两位气质极其出众的男女相对而立，男子虽背对着这个方向，但同床共枕月余，她又怎会认不出穆子御的背影？
至于另一位……
赖雨初浑身一震，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满是小女儿娇羞的脸上，那痴痴望着穆子御的眼神是如此熟悉。
是她！
灵儿！
赖雨初只觉浑身被抽走了所有生机一般，差点瘫倒在地。
“小姐！”米兰和茉莉连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只是三人都不是傻瓜，深知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所以谁都没有开口安慰。
又能怎么安慰呢？
包厢内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
“你看到了？”男子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若是细听还能察觉到里面一丝颤抖。
赖雨初勾唇，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浮现，“若不是我自己看到，你打算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刚才在街道上她就注意到了穆子御的不对劲，当时依稀看到穆子御看过这边的巷子，随后才会爆发一瞬间的愤怒，所以在穆子御离开后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换了这边的厢房，原来，他真的在这里，还是和自己最好的好友。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隐瞒吧？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痛苦，所以才选择帮她解决。
穆子御不由苦笑，妻子太聪明了就是这点不好，想要帮她做些事情却轻易就被发现。千防万防，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一幕，但看赖雨初此刻的痛苦，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穆子御闷闷开口。
“哈哈……”赖雨初大笑，“对，是你的错，我最好的朋友想要操控我的命运，我最信任的夫君不也一样想要操控我的命运吗？”什么都不告诉她，以为自己能为她安排好一切，不一样是在操控她的命运？
“你们……你们……”赖雨初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突然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穆子御连忙一个闪身接住赖雨初，望着她即便陷入昏迷还是显得苍白痛苦的小脸，心底的自责却无法抑制。
赖雨初刚才一席话才让他醒悟，没错，他什么都瞒着雨初，以为什么都能为她安排好，如此作为和那个想要操控雨初命运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
已是深夜，丞相府主院中，穆子御一直守候在赖雨初床边未曾离开。
茉莉进来看了看，不由开口，“老爷，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说完担忧的看了床上的赖雨初一眼。
穆子御点了点头，头也不回，道：“不用管我，你忙完就去睡吧。”
茉莉叹了口气，“夫人跟钟小姐关系一向要好，夫人一直把钟小姐当亲生妹妹一样疼，今天遭此变故，夫人气头自然大了些，等过些时日就好了。”
作为旁观者，她能理解穆子御的苦心，看看赖雨初现在有多痛苦，说明穆子御当初瞒着赖雨初的决定是对的。若不是赖雨初太过敏感，今儿也就不会发现，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一席话也不知道穆子御听进去没有，只见他终于转过头来，一边走向外厅一边开口，“跟我说说你家小姐小时候的事吧。”
茉莉不明所以，只得跟了出去，垂首站在穆子御旁边，缓缓开口……
这是穆子御第一次听到赖雨初小时候的事，虽然他以前不曾听过，但想想也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就能建立起偌大的商业王朝，其中定有许多艰辛，赖雨初不想提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一刻他却无比渴望能了解她，了解她过往的一切。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只听小姐偶尔提起过，当初她才十岁，和萧宁儿小姐一起去京城附近的青羽寺烧香，回来时遇到暴雨，不慎被泥石流冲下山崖，是小姐的奶妈为她垫背才救了她一命。”
“后来在一间废弃的老屋待了三天，那三天一直靠附近一个小男孩儿救济，直到第四天雨势小了些才离开……”
穆子御愣了愣，一些熟悉的画面突然闯进脑海，映像中那个女孩儿有一双温柔的眼神和一副温暖的笑容，人不大，却颇会说些大道理。
“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儿之口。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让他突然醒悟，的确，若他只一直隐于山野之中，和前世避世修行又有何区别？师父让他和师弟二人来此历练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所以他才会一改常态去读圣人留下的治国之道、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只是就如师弟所说，赖雨初本该是十一年前就身死之人，十一年前也就是赖雨初十岁的时候。想起那个女孩儿万年不变的温暖笑意，他几乎敢肯定，这不是一个人。
夺舍？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一个本该十一年前身死之人为何还好好活着、更能解释得通为何差别会这么大了。
因为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灵魂。
想到这，穆子御蓦然一阵激动，也许……也许融魂术有解了！
茉莉还在说着赖雨初以前的事，穆子御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只要能解决了融魂术，以后还怕没时间去听吗？
他蓦然打断茉莉，“你照顾好你家小姐，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只要不是你家小姐有事，其他任何事都不准打扰我。”
他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对，还要把师弟叫来，合他们师兄弟二人之力，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