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雨初随着周文豪进入府中，又让他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了自己的两个丫鬟才开口道：“说起来，毓敏今日冒昧来此，其实是有事相求。”
周文豪眼神一闪，随即笑道：“说什么求不求的，能帮上郡主的忙才是周某莫大的荣幸，周某求之不得啊！”
二人素未平生，但赖雨初一来就说有事相求，难道就不觉得失礼？
但转念一想，赖雨初能坐上如今的位置绝不是没有头脑的花瓶女子，这么说肯定是有理由的，只怕还相当的急，所以才会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
不得不说，周文豪不愧是能坐上一大世家家主的人，头脑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赖雨初直言道：“说到这里，还得先澄清一件事。”顿了顿，随即站起来歉意行了一礼，“周族长，雨初今日并不是以毓敏郡主的身份而来，而是以慈航斋负责人的身份来求你。”
慈航斋负责人？
周文豪心下顿时一声咯噔，这是来要钱的？
他脸色略显难看，但不过瞬间就掩饰掉，笑开，“毓敏郡主真是会开玩笑，无论是慈航斋负责人还是毓敏郡主的身份，还不都是你嘛。”除非赖雨初能坚持她不是以毓敏郡主的身份而来，那他就大可放心拒绝，反正对方只是一个慈航斋负责人而已。
但若赖雨初改口承认了她的双重身份，那自愿捐款就又多了一层含义，难保以后不会传出赖雨初以身份压人，强逼着人捐款的流言。
赖雨初常年和这些经商的老狐狸打交道，又怎会猜不透他想什么，正了正神色，严肃道：“周族长，今日雨初只是慈航斋的负责人，试探什么的就免了吧。”顿了顿，神色略显忧虑，“周家产业遍布全国各处，相信也听说了利州的战事，今日雨初正是为此而来。”
“若不是战事太急，雨初也不会冒昧登门了。”
看出赖雨初的认真，周文豪也严肃起来，略微思索后开口，“既然如此，周某也有些疑惑想要请郡主解惑。”
“请说。”赖雨初毫不犹豫开口，表现得诚意十足。
周文豪道：“郡主想筹集银子说是为了利州，但周某却有一事不明，郡主是为了襄王、水将军、抑或是利州的百姓？是出于公还是私？”说完紧紧盯着赖雨初的眼睛，他相信以自己识人无数的眼睛，赖雨初若是说谎他一定能看出来。
这问题无非是问赖雨初是为了哪一方，是为了襄王大军或是水家统帅的大军，又是出于公还是私心。
赖雨初一笑，“这个问题我相信根本无需回答。”因为只要不是傻瓜，都会说是为了利州百姓，是出于公。
只是，周文豪会相信吗？
周文豪哈哈大笑，不愧是盛京三奇之一，的确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
笑声一收，他又开口，“那敢问郡主，周家在三国之中也只排得上区区第四，便是汉渊国也还有一个彼岸山庄，况且周某曾听闻，郡主和彼岸山庄的夫人关系很是不错。如此看来，郡主再怎么也找不到周某头上来啊！”
闻言，赖雨初略作沉吟，随即歉意开口，“说到这里，雨初要再次跟你道歉。”说着站起来微微躬身，才道：“世人有所不知，其实彼岸山庄的庄主本就是我。”
“砰！”周文豪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
他愣愣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看着赖雨初，随即不自然一笑，“郡主，你这个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赖雨初神色认真，“相信周族长也听过彼岸山庄一路迅猛发展，称得上是奇迹，但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奇迹为什么会发生。”
赖雨初露出回忆之色，“当初我带着一群衣不蔽体只靠别人施舍才能勉强度日的伙伴，就靠着他们每日乞讨来的钱一天一天的拼凑，才存下了一点点本钱。后来听闻海外有一小国盛产玛瑙珍珠，我就靠着那存下的一点点本钱跟着商队去了海外，和当地人签下了契约，垄断了这一小国所有对外出产的东西。”
“而我需要付出的，仅仅是陆地上许多人家里都有盈余的衣食布匹。”可谓是暴利。
也就是有了如此暴利的收入，再加上她的经商头脑，彼岸山庄才能发展得这么快。
但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首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当初的赖雨初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出海？而那小国也不是傻的，怎么会跟一个小女孩儿定下这样的契约？
周文豪心底的震动无法言喻，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小女孩儿得有多么大的毅力、多么异于常人的天赋，才能做成这一切。
那个小国他也听说过，“南洋国？”
赖雨初点头。
她的神色不似开玩笑，而且能把曾经最窘迫最狼狈的样子说出来，可见其诚意。
周文豪的脸色终于真诚了许多，虽然依然还未答应下来，但至少肯敞开心扉说明话了。
他开口道：“郡主，老夫平生从未佩服过谁，你是第一个。”顿了顿，又道：“只是，你既是彼岸山庄的庄主，背后财势惊人，老夫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何还会求到我这里来。”
赖雨初一笑，她就知道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开口道：“其实很简单，我要帮助的不只是利州的百姓，说得直白些，若不是战地刚好在利州，当地的百姓根本不需要太多帮助。”观利州每年向国家缴纳的税收，利州反倒说得上是中等收入的城市，百姓生活没有多富足，却绝不窘迫。
周文豪一愣，疑惑道：“那郡主的目的是……”
几句话下来，他除了佩服这个女子，同样也有看不透。以他半生的阅历竟会看不透一个女子，放在以前连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赖雨初神色略有忧虑，道：“我想，比起利州的百姓，蛮夷之人才更需要帮助。”区区一个部族，连“国”都称不上，却连年冒死向利州发起攻击，若不是生活太窘迫、实在没有办法了，蛮夷之人又何曾愿意如此？
说得长远些，他区区一个小部族人口才多少，如此消耗又能耗得起几年？
话落，周文豪脸色顿时大变。
拿着自己国家的银钱去帮助敌人，这女子是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