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双说的话赖雨初只在脑海中转了一转便抛在了脑后,这毕竟只是传言,没有证据前还当不得真,所以赖雨初直接让江源派了人去大楚国查姬家大量收购物资的事。
处理好此事,她终于放开了心胸,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好友去了相思崖。
相思崖听似一座山崖,其实相当的宽敞,一路斜着向上种着漫山遍野的水果,直上到顶才是悬崖。
不过赖雨初当初会把建彼岸山庄的地方选在这里却是有原因的,在相思崖下藏着一条隐秘的山道,可以直通崖底,崖底是一条窄小的峡谷,便于隐秘。右走可以上官道,通利州,左走则是一条大河,河对岸则是群山。
如此一来,就算以后有个什么万一,他们也能有退路。
而此刻让赖雨初感兴趣的却是,那条大河中刚好有一段瀑布就离相思崖不远,站在相思崖顶就能远远看见,耳边更是传来震撼人心的河水咆哮之声。
“雨初,那里有瀑布!”钟灵眼中闪烁着无数小星星,一张小脸因兴奋而通红。
水映岚眼睛也亮了起来,“在哪里?”
这些闺中小姐,若不是机遇使然,只怕是一辈子也看不到瀑布的。
赖雨初见二人眺望着河水的方向唧唧咋咋个不停,不由笑道:“站在高处看,感觉比站在底下看还是要差了些。”
“还可以去下面看吗?”钟灵忙转过身问,说话间又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脚下,只差几步,前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当然可以。”赖雨初淡淡一笑。
水映岚看了看周围,不由皱眉,“看这地势,底下的峡谷应该是通往官道的,咱们不会要从官道绕过去吧?”这路程可不短,少说也要走上一天呢。
赖雨初见二人兴致高昂,她也难得兴致大发,带着二人向山道走去。
山道在相思崖侧边,路很陡,稍微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落下去,下面虽说是河,但两旁却还有不窄的岸,若是落实了,只怕当场就会被摔开了花。
钟灵是跳脱惯了,这点小事难不倒她,水映岚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从未走过这种路。为防万一,赖雨初只得让自己两个丫头一人扶着一个,她则走在最后面,至于小雅和晓夏两个丫头,她是爱莫能助了。
总算下了山道,几人已经大汗淋漓,瞅着四处不见人烟,直接累瘫在了地上。
钟灵很快恢复了体力,坐起来惊呼:“好多鹅卵石!”声音被瀑布声淹没,只隐约可闻。
河岸上是密密麻麻的鹅卵石,踩在上面有些硌脚,但却不减钟灵的兴致,她随手拾起一颗鹅卵石扔进了河中,只溅起微微的水花就沉入水底。
“啊~~!”钟灵突然对着河流大叫起来,许是没全然放开,声音并不是很大,又被瀑布声淹没。
“灵儿,你干什么呢?”水映岚朝着钟灵喊道。
钟灵转过头一笑,“就是突然想喊一喊嘛。”
在某些情景之下,的确会让人有想要大叫的冲动,许是心里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也或许是经历了什么事,也或者只是单纯的因景色而感动。
赖雨初犹记得,她在上一世第一次去爬某座山时,当登顶的那一刻,见到好似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望着皆在眼下的山峰,才觉天地那么广阔,自己那般渺小。就在那一刻,眼泪突然就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那是天地造物主的神奇带给人心灵上的感动。
所以,钟灵此刻的感受她最是了解,不由喊道:“想叫就大声叫出来吧,放心,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不会有任何人听到的。”
钟灵受过许多委屈,成长的路也颇为心酸,就不知她这一刻的呐喊究竟是感动、还是发泄?
钟灵得到鼓励,顿时放开了许多,就真的对着河大喊起来,但喊着喊着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最后干脆蹲下身抱着膝盖痛哭。
水映岚不再责备,眼神反而染上心疼,和赖雨初对视间都沉默下来,却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钟灵。
半晌过去,钟灵慢慢收了声,胡乱擦了眼泪,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说话间微微噘着嘴,又红着眼眶,更让人心疼。
她来到两人身边坐下,虽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行事却并不扭捏。
水映岚拉过她的手,关切道:“现在感觉可是好了?”
“好多了。”钟灵扯开嘴角笑道。发泄一通,感觉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好似都烟消云散了。
她沉默了片刻,难得闷闷开口,“自娘死后,夫人进了府,我就一直生活在小心翼翼中。我还记得她第一次见我时的眼神,那时候我不懂,但我现在知道了,是忌怕。”
她吸了吸微红的鼻翼,“我从小长得乖巧,别人都说我随了娘,以后长大定是个大美人儿,夫人只怕从那时候起就不喜欢我了。她怕我太出色,怕我得了父亲的欢心,从进门那天起就表面示好暗地里抓我小辫子,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挑我的错处,使计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
其实,即便她再优秀再出色,也不过是个女儿家,早晚会嫁出去,怎么也妨碍不到夫人的,只不过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后母待继女,又有几个是好的?
“我以为只是如此便罢了,大不了便是爹不疼娘不爱,以后嫁出去就好了。”钟灵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说来也好笑,我那时候才几岁大,却已经急着想嫁人了。”
赖雨初眼中闪过心疼。
钟灵说着往事便又红了眼眶,“直到又一次,她终于容不下我了。我记得那天我正好生病,父亲给我带了燕窝粥来,我欢天喜地想要喝下,但因手没力打翻了燕窝,院子里养的猫跑了进来,在地上舔了几口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那一幕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父亲震怒之下咬牙切齿喊出夫人的名字,我才知道是她。”
说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夫人随便找了个麽麽出来顶罪,父亲相信了,我却不相信。但我也没办法,只好从此伪装成现在这副样子,调皮捣蛋打伤夫子,行所有女子不敢行之事,世人看不起我,我才感觉到安全。”
只有如此,夫人才会把她当笑话,不会再忌怕她,也就不会再对她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