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雨初突然意味深长道：“老夫人，其实我心底还有个疑问，还望老夫人能够为雨初解惑。”
苏舒听了却露出了然的神情，似乎早知道赖雨初的想法，道：“雨儿是想问，我们明明应该恨着你，为何还要来找你帮忙？难道就不怕你怀疑我们另有所图？”
“没错。”赖雨初点了点头，“我们之间虽然没什么直接仇怨，但我强逼着老国公把位置传给三哥，大哥的世子之位直接成空，难道你们就不恨我吗？”
苏舒感叹一声，“要说不恨那是假的，但你父亲那样对你，我作为当家嫡母，本该劝着，却一直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我又何尝没有错？”
一番话，说得赖雨初很是诧异，要是换做萧慕青，他肯定说不出这种话来。对于他来说，女儿的一切都该归为父亲所有，那是天经地义，女儿不给甚至顶撞，他才对她使出诸般手段，他完全是站在“理”字一边。
也就是说，犯错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他们打从心底就不会明白自己何错之有。苏舒却能说出这番话，至少证明她对于对赖雨初做出的事还是有反省过的。
苏舒自嘲笑着，“从十年前你被赶出国公府那天起，我就做下了第一件错事，当时我看出老爷的想法，所以指出你穿的衣服和你当初出门时穿的不同，引得老爷大怒把你逐出家门。这次你回来，作为当家夫人的我本该劝着老爷认你归祖，但我一直冷眼旁观，甚至做出连自己都觉得不齿的事情来。”
“不齿的事情”，是指装着不知情在萧茂勋院子里查抱走孩子贼人的事情吧，被揭穿后，这种事情的确令人难有颜面见人。
赖雨初不由道：“在我映象中，你的确不像是个会使阴险手段的人。”虽然略有私心，但一直不失正室风范。
苏舒苦笑更浓，“傻丫头，你还没有成亲，自然不会懂。”说出心中深藏许久的话，竟不知不觉走了心，脱口而出一句“傻丫头”，让一屋子人都错愕了。
她说完反应过来，顿觉有些不自在，但看赖雨初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心下不由又是一阵苦笑。这个该是她女儿的女子，竟比她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还沉得住气，让人瞧不出丁儿点心思。
赖雨初道：“老夫人是想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话糙理不糙，这时代的女子本就是夫唱妇随。
见苏舒点头，赖雨初疑惑又起，在她看来，苏舒如此有名门贵气的女子，便是行事也端庄稳重，怎的就嫁了萧慕青这么一个贯会使阴险手段的小人？
她很是无奈的摇头，但这种话却也不好问出口。
苏舒似明白她心中所想，笑道：“雨儿可是在想，我怎的就嫁给了老爷？”这个问题便是连萧若柳都问过她。
当时萧茂勋两个孩子“失踪”的事情查清，让他们一众人很是丢脸，就连萧若柳都被吓了一大跳。知道自己的父亲做出这种事，还私底下问她当初怎么就看上萧慕青了。
不等赖雨初回答，苏舒就道：“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了，无论一个男人是贫穷富贵、是健康疾病、是好人坏人，只要那是你喜欢的人，你就会愿意去为他做一切。即便踏破自己的底线、成疯成魔，你都心甘情愿。”
苏舒脸上洋溢的不是幸福，但那淡然却温婉的神色却胜似幸福，那是她和萧慕青携手走过半辈子才有的如亲人一般的感情。
男女之间的情爱赖雨初不懂，亲人之间的感情她同样陌生，实在无法理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人放弃自己的原则、踏破自己的底线、甚至成疯成魔。
但苏舒这一席话她却是极为熟悉的，不正是前世恋人的婚誓吗？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句象征着美好寄托的誓言而已，想不到在这一世却被验证了，那不只是誓言。
如今回想起来，萧慕青这个人虽然讨厌，但对苏舒却也算得上不错的，至少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非常好了。他给她足够的尊重、足够的权利、足够的信任，特别是信任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许多事情都不会瞒着苏舒，也难怪苏舒心甘情愿为他放弃自己的原则。
赖雨初不由问道：“老夫人与老国公之间的感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以后如果他还想对付我，你依然会不遗余力的帮他？甚至让六小姐跟在我身边，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她暗地里对我动手脚？”
这才是她目前唯一关心的事，虽然她也不怕，但实在没必要带一把随时会刺伤自己的冷刀子在身边。
苏舒顿时诧异，“雨儿怎么会这么想？如果我真的打算这么做，今天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话了。”
“那你如何保证？”萧慕青现在是正在低谷中，还没想到办法来对付她，若是有办法了，肯定不会让她安生。苏舒又说了这些话，谁能保证她不会再一次为萧慕青而踏破她的底线？
苏舒摇了摇头，“我没办法证明，但日久见人心。”
赖雨初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一点温度，她站起来道：“那对不起了，我也不敢收一个随时会出卖我的人在身边。”
“郡主！”站在苏舒身后的晓月急了，“老夫人是诚心的……”自家夫人从来没有过要害郡主的心思，这一点她作为苏舒的丫鬟，最是清楚不过。
“行了！”苏舒打断了晓月的话，站起来朝赖雨初道：“既然这样，雨儿就当我今儿没来过吧。”
经商的事赖雨初的确是行家，但就算没有赖雨初，她也不过是少赚些钱而已，只是自家女儿那里，那就得看她的天分了。
她带着晓月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来，“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不等赖雨初回答，她就接着道：“老爷已经带着郡王世子离开家里好些日子了，走前他跟我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要放手一搏。”
说完才真正带着晓月离开，几个丫头凑了上来，茉莉问道：“小姐，老夫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