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始大陆,落云山。
因群山高大,高耸云天,九霄之上的青云到此都会被群山阻断,变得支离破碎,因而得名。其中最为高大的便是主峰落云峰。
这是一个为世人仰视的地方。
落云峰傲然直插云霄的伟岸身姿,固然震撼人心。但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真正使落云峰为世间所重的原因是——黑白宫,天下修行道统执牛耳,便坐落于此。关于黑白宫摩羯帝国志这样记载
乾道大帝九年冬,离日
东离真人西游,至落云山,见山峦峥嵘,紫霞万里,灵气充沛,苍松翠柏上仙禽盘桓,仙草灵植间瑞兽隐现,大喜,曰天赐道场。方欲于此开山门,广授徒,立万世不朽之基业。然被告之落云谷业已于此中弘道授业,心大憾,欲离开。实时间晓落云谷之众,虽向道修仙,实为魔教妖人,逆天伐善,行邪恶事,愚弄世俗,大怒,遂愤然杀上山,以己力荡涤群魔。后建立黑白宫,延续至今。
至此黑白宫建立已有三千一百八十九年。
千百年来,东离真人除魔卫道的形象一直在黑白宫一代又一代弟子的心中流传,成为奋力前进的动力。但是世俗之人善忘,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东离真人的印象而日渐消弭,到如今只知有黑白宫,不知东离真人,更不知落云谷为何物。
……
第五释等人自帝都一路西行而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虽似是天地换新颜,但觉得有点单调,不见生气,让人不觉生出一种孤独感。但是进入落云山,却见一片浓郁的青色在空气中浮动,很是悦人眼目。
……
此时,两道单薄的身影正行走在落云峰山腰巨大的广场之上,两道短小的身影落在其后。
第五释抬眼望去,这广场非常巨大,远处距地盈尺有余,朵朵白云浮游,恍如轻纱,遮住视线,不见边际。
第五释低头发现脚下踩得是浮玉石。
浮玉石,一种只产自北幽州的稀有玉石,为乳白色,质地极其坚硬,入手温凉,有安神静心的功效,所以世人争相佩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被用来建造广场。
林怀风介绍道:“这是黑白宫的道场,历经几代建造而成。每逢大事发生,各峰弟子变回聚集于此,恭听法旨。”随后补了一句,“第五,你来的真是时候,再过几日便是宫内大比。到时候各峰弟子都会参加,热闹极了。”
第五释面露讶异之色,道:“果真如此的话,那此行真是凭添许多乐趣。刚好看看你这些年到底修行到何种地步。”
林怀风大笑,一脸骚气,很是嘚瑟,说:“上一次宫内大比,我还没来,听说出云峰的萧非止师兄折桂,整个出云峰嘚瑟了好多年。这一次,我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山外青山楼外青楼。”
第五释听他这么说,不觉哑然失笑,道:“有没有楼外青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你别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林怀风哈哈大笑。
说话间,二人已是穿过浮玉广场,踏上了通向山巅的石阶。每上一台阶,张目望去,都会看到不同的景色,当真是一步一景,方寸之间成世界。
第五释初登落云峰,难免为这疏阔缥缈的景色所吸引,通体舒畅,神游千里,一时间好似游客一般,闲庭信步,整个人清爽了几分。
林怀风望着第五释出神的样子,没有打扰他,不觉心中生出几分感慨,自己初见这一切时,大概也是如此吧,不知不觉已上山多年,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不知山下的世界又是怎样的一凡景象。
过了好一会儿,林怀风才收敛神思,轻声道:“第五,掌教师尊与各位师叔伯现已在落云峰碧霄宫等我们,还是先去那里吧。”
第五释眼中的迷蒙之色被清澈的眼神取代,转过身,略微低头,心中稍有歉意,道:“因贪婪这景色,而置各位前辈不顾,确是不该。”
林怀风英俊的脸上映照出如这景色一般的笑容,道:“无妨,反正你要在黑白宫留住一段时间,先办正事儿,有的是时间观赏。”
“确是如此,那我们走吧。”
“对了,你说话时谨慎点,师尊他们中有几人脾气有点古怪。”
“我自有分寸,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就是提个醒,免得事情没办成,还惹得他们不高兴。”
第五释不再言语,只是心中冒出一声冷笑,他们会拒绝此事吗?拒绝了到是件好事。
林怀风不知道第五释此刻心中的想法,引着第五释朝一座巨大的宫殿走去。
二人拾级而上,但见金光万道,紫气融融。碧沉沉的琉璃瓦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古朴的白玉栏杆上藏山纳水,龙飞凤舞,日星隐曜……最使人称奇的是左右各九根青玉石柱,合抱之粗,高逾数丈,每根柱子下都有一位执剑而立的弟子,其气息澎湃,堪比天殇军,管中窥豹,黑白宫的实力可见一斑。
二人不知不觉到了殿门口,林怀风低声道:“师尊有命,令我们直接入殿,不必禀告。”
第五释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便随林怀风推门而入。
……
大殿之中坐着七人,似是在商讨什么,看到二人进来,便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
第五释抬头望去,见殿前坐着神态各异的七人。
北启真人居中,端坐于殿中象征最高身份的巨大白玉塌上,背后的影壁上,镂刻着板角青牛,如有神韵,栩栩如生。北启真人嘴角含笑,神态祥和,虽须发皆白,但却是四十岁模样,一双剑眉,凭添几分英气。北启真人右手边,端坐着三个男子,出云峰首座梅无花,胸前的青衫上绣着一株梅,但却不见花,凌云峰首座夏无风,此人双眼深邃,漆黑如墨,流云峰首座姜道微,面色微红,腰间挂着一个紫金葫芦,左手边两男一女,分别是藏云峰首座李善同,慈眉善目,左眉上一颗黑痣很是引人注目,青云峰首座白静姝,身穿淡绿色衣服,甚是美丽,眉宇之间五分柔色,五分英气,让人见之难忘,无云峰首座谢之影,一副义正言辞的长相。三人也是正襟危坐。七人皆是一派仙风道骨。
二人殿中站定,林怀风上前一步,低首抱拳,恭声道:“弟子林怀风见过掌教师尊、各位师叔伯。奉命接引第五释至此。”
北启真人朗声道:“怀风,辛苦了。这位就是第五家族的来使吗?”虽是在和林怀风对话,但目光却一直落在第五释的身上。
闻言,第五释半步上前,执晚辈礼,但神态却是从容不迫,答道:“后学末进第五释见过黑白宫掌教北启真人,见过各峰首座。登临山门,多有叨扰,还望各位前辈见谅。”
梅无花笑到:“你便是第五释。本座虽常年在山中修行,但是对你也是略有耳闻。不曾想竟是一位少年白面书生,真应了那句天下英杰出少年啊。只是有点可惜了。”
梅无花是何等修为,自然一眼便看出第五释体内无一丝灵力运转,想来是因为身体经年羸弱难愈,不曾修行。
第五释倒是神色如常,不疾不徐地说道:“前辈谬赞了,不过是些浮名吧了,除了让人徒增烦恼,和带来莫名其妙的麻烦外,别无他用。还是各位前辈世事洞明,了却牵挂,一心向道,左右相宽。”
这时胖乎乎的姜道微,起身哈哈大笑,朗声道:“我辈修行之人,虽清心寡欲,但亦有所求。如真能如你所说无欲无求,这修行岂不是也显得多余了吗?”
第五释见他身材中等,形宽体胖,面容祥和略显滑稽,
“天道远,人道近。然道无高下大小之分,向道之人亦无贵贱之别。有所求,方能有所为。仙路缥缈,难窥究竟。但若仙真的摒弃了一切,唯道,我想与魔无异,不休也罢。”
听闻此言,殿上七人皆是心中一凛,虽面露不悦,但各自暗中盘算。他们一直一来所求的无欲无求的至高境界,在这少年看起来,竟是如此不堪。但是七人毕竟是心智坚毅不拔之辈,不会因言废道。
站在身旁的林怀风听到第五释这么说,心中大急,看了一眼殿上七人,果然七人面露不悦。赶紧转头朝第五释挤眉弄眼。但第五释面露微笑,眼神镇定,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正在林怀风为第五释的失言而担忧的时候,北启真人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解,管中窥豹,便知你胸有丘壑,难怪你父亲派你前来,想来是对你有着莫大的信心。”然后看了林怀风一眼,道:“怀风,你先出去吧,我等与这位第五小友有事相谈。”
林怀风忙点头称是,转身离去,在经过第五释身旁时,故意放慢脚步,压低了声音,道:“第五,对话时注意点,这七个人脾气可不太好。”边说边挤眼。第五释看着他,笑而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