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扬了别人，就往教室的外面跑，被扬的人追了出去。
就是这些人，又带回了别的班的人。
后来，源源不断地有人进来抓面粉，不管认不认识，因为一袋面粉，大家聚到了一起。
我手里抓着一把面粉，走了出去。
我来到了走廊里。很多女孩在奔跑。
我看见张妍妍从隔壁班走了出来，她的情绪不太高。
我把手背到了身后，我笑着看她。
她走到我面前，问我，甘蔗，你笑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面粉抹在了她的脸上。
然后我就跑了，跑出去十米左右，回头看她，她转身进了班级。
她干什么去了？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去抓面粉了。
我站在原地等她，过了不大一会儿，她双手紧握，走了出来。
张妍妍开始追我，我开始跑。
我从五楼跑到四楼，张妍妍在追我。
我从四楼跑到三楼，张妍妍还在追我。
我从三楼跑到二楼，张妍妍依然在追我。
我只好从二楼一口气跑出了楼。
这个晚上，外面的温度很低。
我只穿了一件毛衣，而张妍妍，她穿着裙子。
跑出楼之后，我站了一下。
但是刚刚站下我就看见她也跑了出来。
我只好咬着牙向学校大门口跑去，我都快跑到学校大门口了，她还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心一横，跑出了学校。
50
我顺着学校外面的公路向西跑去。
这是一条很长的公路，我跑的这个方向的尽头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这条公路的路灯是白色的，在它的照耀下，我用力向前跑着。
不时回头，能看见穿裙子的张妍妍。
因为穿裙子的关系，她跑得并不快。
但是她一直在跑。
跑着跑着，我又有点喘不上来气了，我告诉自己，要坚持。
但是当我想到，后面追我的女孩是三千米冠军的时候，我顿时感到绝望。
我还在向前跑着，张妍妍的头发因为奔跑，向后飘了起来。
我们跑得都不快，我们的脚下都是雪。
我们跑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不时有车从我们旁边驶过。
那些从后面打在我身上的车灯，让我感到有点不真实。
我为什么要跑呢？
我只是往我以前的女朋友脸上抹了一把面粉，这值得跑吗？
话又说回来，这值得追吗？
她为什么要一直追我？
难道是要证明她是三千米冠军吗？
白色的路灯照在白色的雪上，想想有多美。
我和张妍妍就像两个电影演员一样，谁也不说话，悄无声息地在公路上一前一后地奔跑。
我突然有点伤感，我想到了打雪仗的时候追我的那个女孩，我和她说过，我的女朋友也应该是那种不追到我不罢休的女孩，看来，我说对了。
我跑得越来越慢，张妍妍离我越来越近。
我跑不动了，我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低头坐在那里，喘气。
我能感觉到张妍妍在我面前停下来的声音。
她虽然是三千米冠军，但是她也很累。
她也在喘气。
我抬头看她，她在冲我微笑。
那微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只有张妍妍才能给我带来的微笑，那是我的理想。
我问她，你笑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蹲在我的面前，然后把面粉抹在了我的脸上，一边抹，一边笑。
我也在笑，我在享受这个过程，细腻的面粉，张妍妍的手指，近在眼前的长发，远在天涯的过去。
抹完了，张妍妍对我说，起来吧，地上很凉。
我说，一点都不凉。
她拉着我的手，试图把我拉起来。
我笑着对她说，真的一点都不凉，你不相信我吗？
听到我这么说，她就不拉我了。
她想了想，就也坐了下来，坐在我的对面。
我们两个人又开始深情地互相凝视对方，很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我说，起来吧，地上确实很凉。
51
我和张妍妍从地上站了起来。
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我感到了冷。
我问她，张妍妍，你冷吗？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说，还好。
我说，我把毛衣脱下来给你吧？
她说，不用。
我说，我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她说，我没当真。
她说完，我就把毛衣脱了下来，递给她。
我说，我希望你当真。
她不穿。
我只好拿着毛衣，往前走。
她让我赶紧穿上。
我说，你不穿，我也不穿。
最后，她想了想，说，我穿。
她穿上了我的毛衣，我们两个人继续往回走。
我的三层保暖南极棉露在了外面，考验它质量的时候到了！
我们两个人往回走，默默无言。
走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看到学校的大门。
看来，我们跑出太远了。
我有点冷，但是我也不好意思把我的毛衣要回来。
怎么办？
只有忍。
张妍妍说，我们跑回去吧？
我说，好。
我们两个人并肩往回跑，依然是同一条公路，依然是白色的路灯照在雪地上。
我们跑得很有节奏，我张着嘴喘气，我能看见自己的哈气，它是白色的，一口一口的。
我还能看见张妍妍的哈气，也是白色的，一口一口的。
我们就这样带着哈气跑到学校大门口，跑进去，一直跑到教学楼门口，停下。
在教学楼一楼走廊里，张妍妍把毛衣脱下来，交给我。
我二话不说，直接穿上。
然后她说，回班里吃饺子吧？
我说，你先上去，过五分钟我再上去。
她说，为什么？
我说，我不想和你一起上去。
她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先上去了？
我说，你上去吧。
张妍妍上楼之后，我在一楼的走廊里找到了一扇暖气片，我靠在上面，看着自己的手机，想给张妍妍发一条我爱你的短信。
但是我忍住了。
我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点上一根烟。
抽完之后，我上楼，回到班级，尉迟拿回来的饺子还没有凉，我吃了几个。
吃饺子的时候，尉迟拿着一瓶啤酒过来敬我，我喝了。
后来还有很多人过来敬我，大部分是感谢我的面粉。
李小离也拿着一瓶啤酒过来敬我，她什么都没有说，我们两个很有默契地碰了一下，然后喝很大的一口。
我看见班长有点郁郁寡欢。估计张妍妍还没有原谅他。
我拿着一瓶啤酒向他走过去，他想了想，就也拿起一瓶啤酒，我们两个人碰了一下。
喝完之后，我对他说，班长，当年我的行为，对不住了。
我不知道他能否体会到我的诚意，我确实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人家谈恋爱，我为什么要在后面跟着呢？
我真是太不地道了。
班长对我的话，没什么反应。
他呆呆地看着我，我冲他笑了一下，就走开了。
52
吃完饺子，开始跳舞。
我喝得有点多，头有点疼。
我不想跳舞。
可是张妍妍跑过来找我跳舞。
我觉得，这个晚上，重要的就是高兴。
我决定和她跳。
在一群疯狂摇头的家伙中间，我和张妍妍拥抱着，跳慢四。
跳了很长时间。
最后，我感觉张妍妍好像哭了。
我伸手去摸她的脸，我摸到了眼泪，就不想和她跳了。
我拉着她从教室出来，我说，我头疼，回去睡觉了，你也回去睡觉吧？
她点了点头。
我说，晚安。然后我就走了。
我一个人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感到很孤独。
快凌晨了，圣诞节快过去了。
我不困，我只是头有点疼。我吃了两片感冒药，然后坐在椅子上，抽烟。
后来，我接到了李小离的电话。
她问我，在哪？
我说，寝室。
她说，来班级看电影啊？
我说，什么电影？
她说，《天脉传奇》。
我说，谁演的？
她说，杨紫琼。
我说，看的人多吗？
她说，没几个人，大部分都在隔壁跳舞。
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去陪你看电影？
她说，呵呵，是的。
我说，那我就去陪你。
我再次回到了班级，陪李小离看电影。
这一天晚上，张妍妍再也没有出现。
我坐在李小离的旁边，中途被尉迟叫出去六次。
前五次，他都说没什么事。
第六次，我真不想出去了，但面对尉迟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眼神，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在凌晨的走廊里，他问我，你觉得我追李小离还有希望吗？
我说，你自己不是说有百分之九十的希望吗？
他说，本来是有百分之九十的希望的，可是我感觉李小离好像喜欢你。
我说，我们是朋友。
他说，真的吗？
我说，真的。
尉迟住院的时候，我曾经骗过他，说等你出院了，李小离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才能决定是否和你谈恋爱。
这个骗局最终被尉迟拆穿了，他在医院里就和李小离发短信。
通过发短信，他知道了我在骗他。
但是，他没有气馁，他坚信自己可以追到李小离。
他只等自己出院。
后来他出院了，他决定亲自追李小离。
他想了很久，怎么追。
后来，他决定，还是发短信。
他希望先和李小离建立一种类似朋友的关系。
可是，效果并不理想。
尉迟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他出院后，还从来没有和李小离说过话。
他自己说，面对李小离这个女孩，他就像抢劫犯一样紧张，无法完整地说一句话。
他只能和李小离发短信。
在这个凌晨，我问尉迟，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李小离？
他想了想，说，真的。
我说，那你他妈的就要勇敢一点，明天我帮你安排一场约会，你敢不敢去？
他咬了咬牙，发狠地说，敢。
我说，那你回去睡觉吧，养足精神，明天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