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城接过王管家的梧桐茶,此茶以山泉泡制,春天就要采下刚刚发芽的叶子,然后自然风干,泡茶时再加以梧桐白皮,风青子,福海花。梧桐的苦涩之味加上风青子的清甜,福海花则是性火,三味中和后这梧桐茶便清香诱人又不失茶本来的苦涩之味,且有清热解毒、去湿健脾之效。魏书城慢慢的品尝着梧桐茶,众人也不着急,等王管家收拾好饭菜后。李长青起身拿过魏书城的杯子,笑道“大人,这茶都快凉了,当初给宋老头秘制这梧桐茶是因为宋老头身子骨差,正好这梧桐茶加上福海花有健脾之效。但大人精壮如虎,喝多了怕要回去多添几房才行了。“显然李长青已经坐不住了,便故意拿魏书城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李老哥说笑了。”魏书城脸色由笑一转,脸色凝重道,“那日围困匿秋山,实属书城无奈之举。”
陆子白死死的盯着魏书城,生怕错过了当日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李长青也眯着眼睛要看看这魏书城的话几分真假。
李小琪也识趣的没有说话,捧着两个腮帮子瞪大着眸子仔细听着。
“记得那日清晨,书城正在处理政事,突然便接到郊尹司徒空带领银甲军围困匿秋山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立即调遣了城里最精良的护卫军赶往匿秋山。“
“陆兄,陆兄,哎哎,别拦着我,你们要干什么......”本来很紧张的气氛被门外传来的叫喊声瞬时打破。
陆子白对这声音不能再熟悉了,虽然时隔多年,但一想起那胖子的憨厚而猥琐的声音,便想到了当年那胖子和自己一起在书院顽劣的日子。来人正是被宋景湖赶下匿秋山后,几年之后崛起的苍梧巨商徐鹏程。
陆子白便立即对着魏书城抱拳道“魏大人,门外之人说起来也算是书院的学生,可否让护卫放他进来。”
“哦,即然是自家人,那定当如此,我也是怕隔墙有耳,诸位莫要见怪。”随后魏书城便吩咐在门外候着的管家出去开门。
但不一会儿吴管家便急忙跑了回来,说是门外有两人。但两人看起来又不像一路人,一人姿态肥硕,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像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另一人则拄着个拐杖,虽然相貌堂堂,但一只腿瘸了。不知道该要让哪位进门。
魏书城则心有神会的一笑:“都让他们进来吧,不可怠慢,吴管家啊,这其中一人可了不得,这苍梧几个大世家可都要敬他三分啊。”
这吴管家一头雾水的又跑了出去,少许。便听见吴管家与那胖子有说有笑的到了门外,”徐老板老吴我就不进去了,请进,请进。这位公子,小心了门槛。”
推开门,徐程鹏大步跨入,然后转身准备扶那拄着拐杖的青衣男子进门,不料却被那男子一把推开。徐程鹏只得尴尬的向众人摊了摊手,然后站在了一边。陆子白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便起身盯着那青衣男子,从头打量下去,直到见到了那双瘸着的腿,便不由的快步向男子走去。
“承允!”陆子白一把按住任承允的肩膀,然后低头看着他的腿,似乎有很多话想要与这任承允说。
任承允顿时眼眶湿润,被陆子白扶进来后,欲要说话,却呜咽着。王管家赶紧搬来椅子,待任承允坐下后。陆子白终于忍不住道”承允,你这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任承允摇了摇头,“子白兄,先生真的?”
陆子白沉重的点了点头,任承允扔下拐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先生,是学生无能,学生......”
陆子白连忙扶起欲要说话的任承允,“承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当日你也在书院?“
“嗯,当日。“任承允紧握双拳,”当日恐怕只有我一人逃过此劫,其他的师兄弟门都,都......“
“都怎么了啊,允师弟,你倒是说啊。”徐程鹏顿时急了起来。
“当日一叶书院三十六名儒士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城墙,任由那银甲军数次冲锋,却不见书院有半人退却,前面的儒士倒下,后面的儒士便接着顶上去。直到三十六人全部倒下,银甲军也未曾有半步踏入书院大门!当书城赶到书院时,书院三十六名儒士已经,哎。”魏书城见任承允已经哽咽到说不出来,便接着道了出来,魏书城叹息道“可惜书城也有心无力,愧对宋先生。”
“魏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当日大人出手相救,恐怕书院只会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承允这条命,也是魏大人捡来的,大人当日走的匆忙,等醒来时,大人已经不在了,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任承允当即跪下,就要叩拜,以谢魏书城的救命之恩。
魏书城赶紧扶起任承允道:“公子不必如此,书城没能救下书院,已是大罪,愧对宋先生与一叶书院啊。”
陆子白起身向魏书城作揖道“子白谢过魏大人,此前若有非礼之举,望大人海涵。”然后接连道,“那大人还知道书院那日可还有幸存之人?“
魏书城叹了口气坐下后,让王管家添了些茶水。“那日,我赶到山后,先是让部分护卫留在山下,然后才上了山。接着便见到学生们接连倒下,书城只恨当时晚到一步啊。”
“晚到一步?你他娘的还当个屁的郡守,难道作为苍梧郡守,你就让别人在你的地盘撒屎拉尿?你这郡守当的也太憋屈了吧。”徐鹏程虽说是在一叶书院待过几年,但在江湖与商场征战多年后,早已没了那些个书生的文雅风度。
“对,对,对,我看你就不配当着郡守。”李小琪立马抓住机会道,“我觉得徐胖子话粗理不出。”
“哎哎,这位姑娘你呀的叫谁胖子?”
“你说我叫谁?”
“胖子是你能随便叫的吗?”
“你不胖吗”
“......”
李长青饶是受不了这两对活宝,“别吵了,烦不烦,就不能让魏大人把话说完吗?“陆子白也是一阵头疼,本来有个李小琪就够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个爱接话的徐胖子。再说按魏书城所言,其中必有隐情。按理说郡守在南楚一般都是正四品,可这苍梧郡又有所不同,不属于任何一州,乃是直属朝廷管辖,魏书城又是皇帝亲自提点,乃是货真价实的从三品,在苍梧就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了。现在看来就只有两种可能,既然带的银甲军来,要么是那京城郊尹司徒空背后有人,要么就是来人不止那司徒空。否则司徒空虽然是正三品,但在苍梧郡也不可能在魏书城眼底下肆意妄为。
“你们都错怪魏大人了。”任承允拄着拐杖起身,扯了扯衣角,然后踉跄的走到门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门槛。远远的向外望去,那满山的梧桐树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当魏大人赶到时,我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我那时还没有死,我也不能死,留着这条命,苟延残喘也要报仇。”
“承允!”陆子白似乎觉得眼前这个青衣男子背负的太多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这后面的一切最应该交给我才是啊。
“魏大人刚赶到,护卫军便与那银甲军剑拔弩张对峙起来。要不是魏大人力保书院,后果不堪设想啊。“任承允回头看着陆子白,“子白兄,一定要替书院讨回一个公道啊,如今书院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能替先生报仇雪恨了。”
“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陆子白坚毅的盯着任承允,“这些日子承允你就安心养伤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呃呃,怎么说话的?不还有我吗?什么只剩下两个人,好好说话哈。”徐胖子坐不住了,这任承允跟我有多大的仇啊,就这么不待见我。不就是当初一起在宋夫子门下时,经常捉弄这个呆子,后来又被宋夫子赶下了山,成为学院唯一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败类’。倒不是宋夫子经常拿徐程鹏作为教育学生的反面教材,只是能被老夫子驱逐出门,到哪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虽然我徐胖子当初被先生赶下了山,但毕竟是同门一场嘛,你个呆子就这般绝情?“
“哼,既然是同门,那当日为什么不动用你在江湖的力量与那银甲军拼个鱼死网破?难道是怕了那郊尹?”任承允说完撇开头不去看那胖子冷嘲热讽道。
“你奶奶的,我会怕他?当日我正巧不在苍梧,前几日便到了夏州,不过说来也巧,在事发的前几****便接到一批货物,因为贵重,所以我才亲自护送到夏州。要是当日老子在夏州,我看谁敢在书院造次。”徐胖子大言不惭道,不过也不容小觑这徐胖子的实力,虽不说可富可敌国,但顺和商会可是掌握了苍梧在内周边几个郡的经济大脉,要对付郊尹司徒空,自然也不是完全处于下风。
“哼,口舌之簧。”任承允依然不太待见这个曾经的同门。
”那子白也应同罪,不能与三十六师兄弟共同进退,我......“
“子白兄别这么说,那日是先生让你下山办事,谁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任承允显然是对陆子白信任有加。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魏书城感慨道,“宋先生有你们这些弟子,也算是在天有灵了。”
“还有我,李小琪。“李小琪在一旁喃喃自语,只是没人注意到他此番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