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儿将手往上一扬,一只绿色的小蝴蝶轻盈地从她手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围着影儿翩翩起舞。蝴蝶调皮地用翅尖蹭着影儿的脸颊和鼻尖,惹得影儿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的笑声。跟在后面的卓晚春看着影儿被绿光照得晶莹剔透的精致的面庞,一下子看得有点痴了。
“有这么好的东西,不早点拿出来啊!”空喜惊奇地说道。
“哎呀,都是我不好啦,我忘了你们俩都是肉眼凡胎,在黑暗中不能视物的。”影儿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卓晚春和空喜一脸黑线地站在那里,脸前有乌鸦飞过……
一行三人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看到前面黑暗里有一个发着光的圆球。影儿警惕地一挥手,飞在前面照路的翡翠蝴蝶倏地消失了。三人扶着密道的墙壁慢慢地往前走。
越往前走,发现前面的圆球越大,又走了一段,他们才看清,前面是一个洞口,刚才看到的圆球,其实是洞口的亮光。这时密道也越来越逼仄起来,渐渐地,密道只能容纳一个人手扶着两边,弓着腰往前走。
就这么又走了几十丈,他们终于走到了洞口。走在前面的空喜走到洞口突然停了下来。
“走啊,怎么停下来了?”走在最后面的卓晚春诧异地问道。
“下面是水……”空喜说道,空口传来空喜瓮声瓮气的回声。
“离岸远吗?我们能游到岸边吗?”影儿问道。
空喜从洞口伸出脑袋往上看了看哭笑不得地答道,“不能。岸在上面呢。”
“岸在上面?”影儿有些疑惑。
“洞口在井壁上吗?”卓晚春想了想,问道。
“被你猜对了。看来我们只能祈祷有打水的路过了。还得是遇到一个好心人……”空喜话音没落,一道黑影飞经洞口,向井底落下,吓得空喜赶紧缩回了脑袋,抬头一看,洞口一根二指粗细的麻绳,在那里晃晃悠悠。
三人大喜过望,看来这是有人打水来了。正欲呼救,忽听得井边打水之人对另一人说道,“我说吴老三,咱们拐来这么多小孩儿,不卖给没孩子的人家儿,天天把他们送到这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咱们老大唱的这是哪一出啊。”
“嗨,谁知道呢!不过要我看啊,这次肯定不是要卖给没孩子的人家,谁家里就是再有钱,能一下子买四十七个小孩儿?说不好买这些小孩儿的,可能不是拿来养的。”旁边的吴老三压低声音对打水的人说道。
“买小孩儿不养,那是买来干啥?”洞口晃悠的麻绳紧了一下,开始往上收。
“听说有些富贵人家,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吃腻了,有吃小孩儿的。”吴老三对打水的人悄声说道。
藏在洞里屏气凝神地偷听的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哎,吴老三。你说要真的是这样,咱们拐孩子的,会不会遭报应啊。”打水的人害怕地问道。
“咱们拐孩子是为了给孩子找一户更好的人家,这是功德一件啊!至于买孩子的人拿孩子做了什么,就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啦~”吴老三安慰打水的人道。
水桶随着一阵麻绳与井沿摩擦的咯吱声,一顿一顿地往上升。最后,打水的两人抬着一桶水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走,咱们现在出去,抓了这些人贩子,救出这群小孩儿。”
“别冲动!”卓晚春拦住影儿道。
“先别急着出去,万一上面有很多人,就凭咱们三个,上去跟找死有什么分别。”空喜也不同意贸然上去。
“干脆这样,咱们先原路返回。看外面天已经亮了,关帝庙的大火应该也被扑灭了。咱们回去搬了救兵,再来找这帮人算账也不迟。”卓晚春分析道。
征得其余两人的同意后,三人回过头来,开始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卓晚春没有再看到窥命轮的影子。三人顺着密道找回关帝庙。
穿过被焚烧的一片狼藉的关帝庙,三人回想起昨晚的一切还心有余悸。要不是突然间出现的那个神秘的密道,怕是现在他们已经被烧死在关帝庙了。早上水龙局的人来过一次,由于火势太大,无法扑灭,于是他们给周围的房屋做了隔离,让关帝庙自行燃烧殆尽。他们三人出来的时候,水龙局的人早已经回去了。
三人走出关帝庙,来到了旁边巷口的茶棚里。这次影儿没有再点明前乌龙丁香花茶,而是跟捧着茶棚老板端过来的大碗茶“咚咚咚咚”地喝了个底朝天。喝完用袖子一抹嘴,拍桌子喊道,“老板,再来三碗!”看得卓晚春和空喜直咋舌。
喝完茶水以后,卓晚春提议三人一起商量一下如何营救被拐儿童的事情。空喜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去府衙报官不就行了?剩下的就是官差们的事情了。”
“你忘了孙三儿的事了吗?”卓晚春问道。
空喜一下子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切~这还不好办!”影儿鄙视地看了卓晚春一眼。“我去找我家府上的府兵。虽然说藩王不得干政,但是朝廷也是允许藩王募兵看家护院的。虽然朝廷对藩王的府兵有人数和兵器的限制,但是又不是去打仗,搞定几个人贩子而已。一千两千的军队我调不来,一百两百个府兵我还是勾勾手指就能给你带来的吧!”
卓晚春思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嗯!如此甚好。真要是王爷府的府兵能够抓到这些歹人,不但能够为民除害,还能让王爷更得人心。这个办法好!”
“哈!也就是影儿,换了别人,这条路还真行不通。”空喜看着影儿,开心地说道。
“嗨!”影儿不屑一顾地说道,“要我说你们就是把这件事儿给弄复杂了!几个蟊贼而已,要不是你们拉着我,我一个人上去就能打倒他们,救出被拐儿童。”
“嘘……”空喜看了看周围,对影儿打手势道,“你小点声,以免泄露了情报!”
这时坐在茶棚门口支棱着耳朵听的白眼道士赶紧收起支棱得老高的耳朵,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就在卓晚春等三人在茶棚里继续讨论的时候,白眼道士慵懒地打了几个哈欠,拿起靠在旁边的挂着“天机神算”的幡子的竹竿,晃晃悠悠地转进了旁边的巷子。
此时卓晚春等人也都站了起来,影儿付了茶钱之后,带着晚春和空喜往伊王府走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两边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都像是繁华的洛邑城的一个注脚。洛邑城居寒明国之中,是南来北往西出东进的必经之路。摩肩接踵的行人中有较小的女子说着南国的吴侬软语的,也有粗犷的汉子,说着北地方言的,各地语言之间,相互扯着嗓门、比划着手势进行交易,看起来好不热闹。
卓晚春一行人路过城西山货坊的时候,路过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山货店。小店门面很小,也没有人站在门口迎客。大白天的,店门还关了半扇。别家的门店品类都很丰富,各类山货都有。而这家在牌子上却只写了香菇,好像别的山货都不卖似的。
路过这家小山货店的时候,卓晚春看着这家破落的小店上挂着的又窄又小的“蓝瘦香菇”的牌子心想,这个叫做“蓝瘦”的蓝老板可真不会做生意。怪不得大白天的门可罗雀的样子。
小山货店里,昏暗的光线下,勉强可以看到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桌子上随意地堆着几袋晒干的香菇,香菇上面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最近有什么发现啊?”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身材瘦长的男子将堆在八仙桌上的几袋香菇往旁边一推,往八仙桌上放了一个茶碗,拿起茶壶,往茶碗里边倒水,边问前来拜访的翻着白眼的算命道士杨洲泛。桌上荡起的灰尘呛得杨洲泛喷嚏连连。
杨洲泛推过蓝袍男子递过来的茶水,擤了擤鼻涕道,“我说蓝瘦啊,你这混的也太差了吧!我一天算命还能赚个百八十文的,最起码顾得上自己的吃喝。你这破香菇店一个月能卖个百八十文吗?你就不能上点儿心,好好弄弄这个香菇店,多赚点钱也给组织节省点经费嘛!”
叫做蓝瘦的蓝袍店主撇着嘴道,“吹,接着吹!还一天赚个百八十文,你是有本事,你赚钱不光能顾上自己吃喝,还能顾上去赌博呢。逢赌必输还越赌越大。我看你啊,早晚得被人追赌债砍死。”
两个人斗了一阵嘴,说回到正题上。蓝瘦问道,“怎么样,最近有什么收获吗?”
“昨晚在金谷居,周廉参加了府尹张胖子的宴请。晚宴说是府尹请的,其实是伊王安排的。”
“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金谷居提前戒严,没有人能靠近周围。但我在对面看到了周廉向伊王跪倒。”
“跪倒?”蓝瘦疑惑地问道,“周廉作为天子巡按,代天巡狩,要说跪倒也是伊王向他跪倒,他怎么……?”
“你看看这个。”杨洲泛从胸口掏出一片纸片来,递给蓝瘦。
“这是……?”蓝瘦结果纸片,看到上面有一片红色的印迹,仔细辨认着。
“这是篆体,是‘皇御亲书’四个字。”杨洲泛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意思?”蓝瘦抬起头,茫然地问道。
“这是一方印章,‘皇御亲书’是后四个字。前面四个字是‘威武朱寿’。”杨洲泛无奈地瞪了蓝瘦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威武朱寿,皇御亲书。这是……”蓝瘦吃惊地瞪大眼睛,欲言又止地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
杨洲泛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这是哪儿来的?”
“在金谷居楼下捡到的。伊王撕了武皇帝给他的加盖私章的亲笔信。”
“看来伊王是真的要反啊。”蓝瘦看着手里的纸片,点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