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虽然这一夜的风流里李静安是被逆推的那个,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临睡前,盯着齐平乐因为破瓜的痛楚而微皱着眉头的睡脸,李静安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醒来之后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齐平乐略带哀怨的脸庞,而是一顶顶大盖帽。
邢国平端起桌子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他望了一眼满脸悲戚的李静安,嘴角勾起一抹掩饰的极好笑容。正了正脸色,他一脸严肃道:“李静安,你交代的事情经过,我们调查清楚了,从小齐的尿检中确实发现了催情药物的成分。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逃避责任的理由,更何况,你声称褚安良才是犯罪嫌疑人也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所以,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
李静安叹了口气,没有反驳,虽然事出有因,但吃亏的总归是作为女人的齐平乐,只是他很好奇,他已经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打交代清楚,按理说邢国平应该去传唤王丽萍与褚安良求证,而不是在这里跟自己墨迹。
直到一个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时,李静安才明白了点什么,邢国平也发现了那道突然出现的人影,这个三河县最具权势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着他点了点头,邢国平了然,笑了笑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出去,好像这一切再也与他无关了一样。
从三河县公安局那道还算气派的大门走出来时,李静安的身边多了一位长相一般,身材普通的青年男人。这男人叫卫青,与那位汉代著名的长平侯同名同姓。这个男人刚出现时李静安就打心底泛起一股冷意,只一眼,李静安就看出这个男人的来历不简单,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沉着冷静,不苟言笑。距离精确到令人发指的步伐和手掌上厚实的老茧都说明了这个男人的出身,只有一种地方才能造就出这样一位如机器般严谨精密的男人,那就是军队。
见到李静安后,白浩然简明扼要的给李静安下达了命令,没错,就是下命令。因为李静安没得选择,李静安刚被带到局子里时,终于想起了前因后果的齐平乐就后悔了,虽然失身于自己的学生让她很是羞愤,但她在经过最初的不可理喻之后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之后便替李静安翻了供。但正如邢国平所说的那样,即使这件事情与他没太大干系,但他仍然逃脱不了责任,因为他跟齐平乐确实是发生过关系的,而且客观上还是在没有齐平乐同意的情况下,作为当事人的齐平乐可以不追究他的过失,但是那不代表公检法系统没有继续追责的权力。虽然他有着未成年人的优势,但如果警方真的要咬着这件事情不放,李静安至少也是个被拘留几个月的结果。而这也会成为他将来个人履历上的污点,虽然李静安并不担心这些所谓的污点给他带来的麻烦,但是他却害怕看到那座小山村里的那位可怜女人的失望眼神,和那个无名土丘下埋葬着的那位老人。
所以他没法拒绝白浩然的要求,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只能顺从。白浩然的目的很简单,置李洪海于死地。当然白浩然不会白痴到指望靠一个孩子就能斗倒在三河县根深蒂固的李洪海,他很好心的给李静安指明了方向,那就是杀死陈金生的那把凶器。找到这把凶器,同时证明凶器与李洪海的关系。听上去很简单,其实却很不简单,虽然李静安不明白白浩然怎么就如此笃定李洪海仍然留着那把凶器,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所幸白浩然还算厚道,没有让他一个势单力孤的孩子去跟李洪海斗智斗勇,于是作为县委一把手专用司机的卫青便粉墨登场了。
白浩然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在于李静安的交谈中,这位上任两年多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县委一把手透露了许多情况,譬如他对李洪海长久来一直把持着县里的建材供应链条极其不满,再或是李洪海背后的势力让他这位在三河县说一不二的大人物都颇为忌惮。所以李洪海必须落马,而且永世不得翻身。但是要扳倒李洪海,必须得有一个借口,一个让李洪海背后的势力闭嘴的借口,而陈金生的死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浩然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虽然这位一把手同志看起来似乎名声不显,但他上任后还是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实事的,其中最大的手笔自然就是三河县的道路修筑计划。作为白浩然政绩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修路一事自然事干重大,而其中涉及原材料供给的沙厂却在李洪海的掌握之中,凭李洪海以及其背后势力的尿性,怎么可能不在其中上下其手以此牟利?白浩然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收回沙场,至少也要将沙厂控制在自己的视线内,这样才可以尽量避免各方势力的插手。虽然不是很清楚三河县体制内的勾心斗角,不过从与白浩然的谈话中所显露出的冰山一角足够让李静安为之叹为观止了,正应了那句俗话庙小妖风劲,池浅王八多。谁能想到三河县这所小庙内部竟然有那么多的蝇营狗苟?连白浩然这位一把手得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至于白浩然的这番布置,李静安怎么可能看不明白?所谓寻找凶器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那把凶器虽然是个不错的把柄,但是白浩然真正的目的却是给李洪海树立一个靶子,这个靶子自然就是李静安,而纽带便是褚安良,李静安与齐平乐之间的事情必然掩盖不了多久,等褚安良收到风声,李洪海必然闻风而动。至于卫青的出现无非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李静安这孩子由他白浩然罩了,想必白浩然的那些政敌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攻讦他的大好机会,等水被搅浑之后,摸鱼的时机自然也就到了。李静安相信,此刻他一把手‘准女婿’的名声恐怕早就已经在三河县某圈子里流传开来了。
中午时分,卫青开着一辆桑塔纳将李静安送回了学校,齐平乐不在,想必在走出心理阴影之前,她也没心情来上课。下午的数学课上,褚安良不出意外的给了李静安一些颜色看看,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情,想必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在门外‘放风’的时候,那位在李静安与褚安良首次冲突时放了他一马的刘主任还跑过来跟他寒暄了一番,话语间言辞闪烁,让李静安不得不哀叹,这位白书记做的可真够绝的,他跟白蓉之间的那点破事,连一中的老师都一清二楚了。不过对于齐平乐,这位刘主任却只字未提。
放学后,白蓉不出所料的跑过来找李静安,一直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害羞,她也没有想到,才两天不到,自己对李静安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就在长辈中传开了,虽然很奇怪一向严厉的父亲为什么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但是心底雀跃不已的白蓉却也没做多想,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大多会成直线型下降,更别说白蓉这位还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了。
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未正式确定,不过相处中却未见尴尬,李静安不是下半身动物,更不是什么萝莉控,倒也不会对白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实际上他多多少少还有些负罪感,因为其实,他对白蓉真的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意。
褚安良出手很快,还没等李静安反应过来,针对他的打击便纷至沓来,这不怪李静安反应迟钝,因为第一个出手的却是三河县检查院,这也让他意识到,白浩然对于政府部门的控制力度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虽然之后被县法院以证据不足驳回诉讼,但是李静安知道之后他所面临的局势会越来越严峻。
随着检察院的出手,李静安与齐平乐的事情进一步传扬开来,渐渐有了沸沸扬扬之势,直到齐平乐的突然出现。
望着讲台上一脸平静的齐平乐,李静安感叹于女人的善变。从这位正在耐心授课的人民教师的脸上丝毫察觉不出一丝异样,哪怕是向李静安这位班长兼英语课代表布置任务的时候也如往常那样和蔼可亲,仿佛那一夜风流从未发生过一样。
虽然齐平乐表现出一副超然与物外的模样,但是李静安却不打算这样算了。晚上送走白蓉之后,李静安好整以暇的等候在教学楼的楼梯外面,借着灯光一边看书一边等着齐平乐下班。以往放学后还要忙上许久的的齐平乐今天很反常的没在学校久留,刚走出教学楼她便看到斜靠在灯柱上啃书的李静安,假装没看到李静安一样,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大奔,刚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异响,却见李静安如幽灵般出现在了后座上。
齐平乐身体微颤,车内一片黑暗,李静安自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齐平乐深吸了一口气,语含冷意道:“李静安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有的话明早再谈,现在我要下班了。”
李静安眉头轻皱,他很不习惯齐平乐的冷漠,良久后他开口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齐平乐显然误会了些什么,她颤抖着咬牙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药也吃过了,不会留下什么问题的。”
李静安愣了愣,脱口道:“药?什么药?”
齐平乐张了张口,却突然发现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扭头紧紧的盯着李静安,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就算有了我也会去打掉的,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李静安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口解释,只是还未等他开口,不耐烦的齐平乐随手抄起一旁的纸巾盒砸向李静安,哭着道:“滚,快滚,别烦我。找你的小女朋友去。”
李静安狼狈下车,揉了揉被纸巾盒砸中的脑袋,一脸的无可奈何,他低着头喃喃道:“什么意思?莫非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