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首都内罗毕西北约100公里处,一位身穿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的金发男人艰难的跋涉在东非大裂谷蜿蜒的山路上,从男人满脸邋遢的胡茬可以看出,他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
用手中的开山刀斩去杂乱的灌木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清澈的山间溪流,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拧开腰间的军用水壶,小心翼翼的走到溪流边。满满的灌上一壶以后,他的视线被旁边高大的岩壁所吸引,在岩壁上距离地面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处不深的凹陷,形成了一处颇具规模的岩洞。
金发男人爬到岩洞里,借着手中的强光手电,掩藏了千年的远古壁画终于重见天日。男人从包中掏出了照相机,细心的对着岩画一一拍照。当镜头对准了一处角落时,男人顿了顿。他蹲下身去,轻手轻脚的拿起了一件巴掌大的物体。那是一块石盘,石盘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水晶球。男人一脸疑惑,正待细心观察时,一阵风轻轻吹过,手中的石盘瞬间化为粉末,那颗小小的水晶球顺着指间的缝隙滑落在地。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水晶球在地上弹跳了两下便骨碌碌的滚向了石质地面的凹陷处,男人拿起水晶球,一脸肉疼,却也无可奈何。
收拾了一番,男人离开了这个山间的无名洞穴,那颗神秘的水晶球此刻就静静的躺在了他身后的包裹里。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李静安还不知道,蝴蝶的翅膀已经悄然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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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安一直弄不明白,是什么在一直支撑着这些埋头苦读的悻悻学子。两世为人,看惯世态炎凉的他比谁都清楚,所谓知识改变命运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前世的他见过无数胸有才气,但却怀才不遇,只得一生挣扎,到头来却碌碌不为的草根阶层。
前世的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选择了县城里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后来因为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缘故,只读了一年的他便抛下学业,孤身一人到东北打拼。直到这一世,做出了与前世迥然不同的选择的他,才隐隐约约的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有些人缺的并不是机会,缺的只是发现机会的眼光。
所以当机会出现时,他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褚安良要请齐平乐吃饭,只不过他很聪明,除了齐平乐他还邀请了另外几位平日里与他关系不错的老师。而且这几位老师中还有齐平乐来到三河县后才交的一位新闺蜜。
只是当李静安做好一切准备,打算给褚安良找点麻烦的时候,一个噩耗却似当头一棒般让他不知所措。
白蓉不知道李静安出了什么事,她只知道,那个阴冷的午后,李静安是哭着离开学校的。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是这怎么瞒得过心思剔透的她?
直到回到那个寒酸的家时,李静安的脑海中仍然是一片空白。阴暗的土坯房里,摆着一口用烂木条拼成的棺材。他踉踉跄跄的冲到棺材前,跪了下去,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爷爷。
那个总是佝偻的身体,扛着锄头在地里忙活的白发老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在一旁暗自垂泪的唐明秀走了过来,拉着李静安道:“安娃儿,你爷爷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一句话,知命者不怨天,知己者不尤人。”
李静安摇了摇头,悲从心来,他低声道:“那个男人呢?”
唐明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道:“昨天来了一个人,说是他秘书,临走前给我留了个电话,说如果以后你碰到事情了,打这个电话给他。”
说完唐明秀递过来一张纸片,李静安接了过来,默默地将纸片撕碎。他沉默半晌,嘶哑着声音道:“娘,放心吧,你还有我呢。”
唐明秀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儿子,泪流满面。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老何走了进来,点起了几炷香按规矩拜了拜。李静安起身道了句:“何老师。”
老何拍了拍李静安的肩膀没说什么,他让开位置,身后的何三省一家鱼贯而来,一一上了香。
等众人忙完,老何拉着李静安走出了房门,指了指村口的小路。李静安顺着老何的指点忘了过去,一辆桑塔纳停在村口,车旁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李静安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静静的看着这个从一照面便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少年,吕延平愣了愣,硬是忘了自己早已组织好的说辞。思索了半天后才开口道:“你叫李静安?”
李静安没有答话,反问道:“李明翰呢?他爹死了他都不到场,让你一个外人过来,他就不怕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吗?”
吕延平愣在原地,苦笑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到,那位一手提拔了自己的坚毅中年人,会如此处理自己父亲的丧事。只不过,他这个外人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老人临走前,他是在场的,那位老人到死都没有提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一句,反而一直念叨着眼前的这位安娃儿。
吕延平不知如何作答,沉默半晌后才道:“电话你拿到了吧?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打那个电话就行。”
李静安冷然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吕延平默然,临走前那位铁石心肠的中年人只是让他来看一趟,并没有多做交代。电话是他自作主张留下的。
还没待他开口,李静安又道:“没别的事你就回吧,我还要处理爷爷的丧事。”
说完李静安毅然决然的转身就走。吕延平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的官场真是白混了,这场谈话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这个半大少年牵着鼻子走。他摸了摸鼻子,无声的笑了笑,心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既然别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没必要多呆,只是看到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老何,他停下了打开车门的动作。
掏出怀里的香烟,给老何散了一根后,吕延平道:“何老哥,静安今年上高二?”
老何接过香烟,缓缓点上,抽了一口后才点点头。
吕延平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抽出一个信封,拿出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道:“静安家里的情况我也看了,过两年他就要上大学,这些钱就权当他这几年的学费了,用完了的话打这个电话给我。这孩子脾气倔,所以还请您帮帮忙。”
老何盯着吕延平手里的信封,摇了摇头道:“你这是要这孩子生我的气啊。钱你拿回去,电话我可以留下。我对这孩子是打心底的喜欢,学费的事情我自有办法。”
吕延平沉默了半晌,旋即打开信封,将钱放回了公文包内,把信封递给了老何。
老何接过信封,小心的收入怀中,才道:“行了,这天也快要黑了,山里路难走,我就不送你了。”
看着老何的背影,吕延平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后,他才拉开车门,一路绝尘而去。
回到李家,看着李静安穿着孝服跪在灵前的身影,老何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老何吩咐何家三婶回去做饭,便走到李静安身前陪着他一起守灵。
等何家三婶将晚饭端过来后,老何陪着李静安蹲在门口喝着碗里的白粥。看着旁边一边流泪一边喝着粥的苦命孩子,老何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叹了口气,道:“安娃儿啊,知命者不怨天,知己者不尤人。二十年前,你爷爷带着你爹刚来我们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几天我陪着你好好送他一程。”
李静安点了点头,流着泪,喝着粥,只是这碗里的粥怎么就总也喝不完呢?
出棺的那天,老何带着村里的几个汉子抬着棺材到了老人家多年前就选好的墓地。解下腰间的旱烟管,填上一杆极烈的青蛤蟆,老何突然又没了点烟的心情。环顾四周,老何悲从心来。道:“安娃儿啊,你可知,这是个什么地方。”
李静安摇头。
老何低头,盯着手中的烟杆,低声道:“这地方是我陪着老爷子选的。我不懂风水,可也活了这么多年,这些年送过多少次丧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这十里八乡的风水先生也早就跟我混熟了。第一次来,看着这地方,我心里就直发虚。后来啊,我偷着找了一个风水先生来看了一眼,我还记得那先生当时说的每一句话。这地方面山背水,谁要埋到这,就是把谁往死煞里推,但是啊,这地方对儿孙是极好的。埋在这的,在阴曹地府里九世不得翻身,却能保儿孙一辈子荣华富贵。”
李静安默然,抹了一把眼眶,拿起旁边的铁锹,老何动了动嘴角,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那一天,在那座小坟包前,老何含着泪,唱起了多年都未曾响起过的悲怆唱腔。“呀!见孩儿卧血泊。那一个哭哭号号,这一个怨怨焦焦,连我也战战摇摇。直恁般歹做作,只除是没天道。呀!想孩儿离褥草,到今日恰十朝,刀下处怎耽饶,空生长枉劬劳,还说甚要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