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隆在罗卫最多只能算个二流城市,但是巴隆赫克竞技场却修建的富丽堂皇,整个竞技场占地数万平方米,巨型的圆形建筑呈鞍状波浪起伏,能够容纳近万名观众。此时竞技场内灯火通明,几乎座无虚席。一个巨大的声音正在整个场内燃烧着所有观众的情绪,
“大家请看,‘黑熊’罗尔根本就是乱了方寸,他无法给对手任何有效的打击。相反,‘影勾’那猜却是玩得够爽,他在尽情的戏弄着对面的大块头。”
灯光聚焦在在竞技场中央,那里是一个近十米见方的擂台,四周有围绳,此时台上两人正在酣战。身穿红色背心短裤的是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胖子,体重估摸着能有将近一百五十公斤,毛发旺盛,与其外号倒是非常相称。不过此时却是脚步有些蹒跚,正在擂台上有些漫无目的的挥舞着拳头。他的对手“影勾”那猜却是完全相反的形象,干瘦矮小,身高不足一米六十,蓝色背心穿在身上有些肥大,下摆甚至盖着了短裤,看来赛方都找不到大小合适的赛服了。台上黑熊喘着粗气,散乱的挥动拳头,那猜都是灵巧的躲开,抽空就在黑熊各个部位,当然主要是胸口以下,狠狠的抓上一下。他的五指仿佛如铁爪一般,只要搭上一下,黑熊就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眼下已经是第二个回合了,从比赛一开始黑熊就咄咄逼人的想用重拳击倒对手,可是那猜实在太过矮小,黑熊从上至下的重拳很是费力才能够到对手。不过那猜根本不给他正面交锋的机会,总是像猴子一样闪躲。有几次被黑熊张开双臂挤兑到擂台角落,那猜总是能够找到缝隙钻出来,甚至有一次借着围绳的反弹,从黑熊的胯下蹿了过去,然后反身在黑熊背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血痕。
台下的观众们开始大声的嚣叫起来,伴随着嘘声和口哨声,他们知道这场比赛应该是支撑不到第三个回合也就是最后一个回合了。此时有些声嘶力竭的解说声适时的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黑熊’罗尔是怎么拿到二十九胜四负、二十三次击倒对手战绩的,难道他的对手都是木桩子或者沙袋吗?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号称赛德岛市一流选手到巴隆来耀武扬威,由此对赛德岛市的竞技水平可见一斑。”
随着充满煽动的说辞,全场观众开始骚动起来,倒彩声此起彼伏。收到了鼓舞,解说开始兴致勃勃的继续,
“‘影勾’那猜可是我们巴隆冉冉升起的新星,虽然只有五场比赛,可是全部击倒对手,我相信今天他的战绩又要增加一笔了。我对那些下注黑熊的人们表示无比的同情,你们的格罗币完全就要打水漂了。别了,格罗币!那猜,让观众们见到更多的血色吧!”
那些下注黑熊的人们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很多人开始站起来咆哮,甚至大声问候起黑熊的家人,连台上的裁判都带着微笑躲到角落,静候着比赛的结束。黑熊被撩拨的几乎气晕了,他毫无章法的挥舞了几下拳头,把对手逼开数米,然后遥遥对着二楼解说间怒吼了起来。那猜阴冷的看了他一眼,索性走到擂台围绳旁,任由黑熊喝骂。
黑熊暗自窃喜,瞥了一眼对手,继续不知廉耻的爆着粗口,试图混过这回合后再想办法。突然,那猜猛地跃起,双脚重重的踏在围绳上,接着弹力凌空翻了个跟头,不偏不倚的坐到了黑熊的肩膀上,双脚从黑熊的两胁下穿过,在他背后绞住,紧紧的锁住了黑熊的双臂。
在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下,全场顿时沸腾了。黑熊也有点懵了,一下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那猜开始用双爪毫不留情的挠着黑熊的头顶、面部、颈部。随着十指过处,皮肉翻卷,鲜血淋漓,黑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拼命想要挣脱那猜的双脚,无奈使尽气力却挣不开那黑乎乎如铁箍般的紧锁。黑熊带着凄厉的叫声冲向裁判,试图求救,但是裁判却摇着头闪身躲开。按照赫克搏击的规定,台上只有人倒下了裁判才可以行使权力,否则任何形式的搏击都是被许可的。
终于在剧痛的刺激下黑熊想起了什么,扛着那猜向擂台的立柱猛冲过去,想要撞飞那猜。在全场观众的惊呼声中,那猜冷冷的翻了翻眼睛,双掌撮成锥状,对着黑熊两边的太阳穴用足力气狠狠的戳了下去。在血花四溅中,黑熊闷哼一声,摇晃了几下翻身倒地,离开立柱仅仅一步之遥。那猜翻身跳了下来,朝着黑熊啐了一口,单脚踩着生死不知的黑熊,冲着台下挥舞着双拳。观众们有的兴奋的喝彩,却也有很多挥舞着手中的终端开始站起来怒骂。此时裁判握着那猜的手臂高高举起,宣布他获胜,而解说也开始恬不知耻的开始絮叨起来,无非是嘲笑黑熊,还有就是说自己如何有眼光,在比赛伊始就判断到了结果之类的,不过全场也没有多少人理会他,大家都在各种复杂的情绪中调整着,等待下面的比赛。
竞技场二楼的某个角落是十几间小小的休息室,通过落地透明窗户可以远远的看到比赛,其中的一间休息室里,时空天正静静的站立着。看过了方才鲜血淋漓的比赛,时空天却没什么情绪的波动,仿佛台上的血腥与自己毫无关系似的。这份淡然让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吧,”时空天想着。
擂台上又陆续进行了三场比赛,不过比起黑熊和那猜的那场,就显得不是那么残酷暴力了。其中有场比赛引起了时空天不小的兴趣,红方是一个来自自由联盟的金发大个子,解说介绍他练的是称为“桑博”的格斗技巧。可能是主持的比赛多了,解说倒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偶尔也能显示些专业素养,例如他讲了“桑博”专注于拳击和摔跤,在自由联盟和伊利布联盟颇为盛行。
蓝方是个来自大汉联盟的中年人,他从比赛开始就双掌前后护胸,两腿微曲,擦地而行,仿佛如在水中行走。很明显他脚下的踩着特定的步伐,在台上令人眼花缭乱的游走,看似杂乱其实含着章法。金发大个的很多重拳,还有锁喉、绊腰等动作都被他巧妙的避过。有时两人短兵相接,中年人双掌翻飞,或推或带,总能把金发大个的攻击卸在一边。偶尔灵动的穿越如蛇,在金发大个的身上印上一掌,不过因为力量偏弱,只能打得对方身形一阵晃动,无法一击制胜。两人的比赛足足打满了三个回合。一开始观众还觉得新鲜,不过后来就不耐烦了。看惯了刺激场面的他们对于这种你来我往不见鲜血的格斗大为不满,全场嘘声一片。最终中年人经过场下裁判评定,以点数获胜,在观众们的骂骂咧咧声中,带着微笑下场。
让时空天感到兴趣的是中年人的掌法,总觉得和毕老头当年在孤儿院教给自己的拳法有相似之处。小时候毕老头让自己配合吐纳功夫一起练习,那时候是觉得好玩,总是勤练不辍,也不知道作何用处。直到那次在大琴岛密林中和白泽搏斗,白泽行动如风,力大无穷,自己好几次陷入生死一线的绝境。要不是无意中使用了毕老头教的拳法,卸开了白泽的利爪,可能早就面临开膛破肚的情形了。也是通过那次生死搏斗,时空天才知道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和之前比起来,已经是天壤之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数场比赛后,竞技场内短暂的休息,底层的观众们热烈的议论着,有赢了赌注兴高采烈的,也有咬牙切齿愤恨不已的,整个场馆嗡嗡作响。而此时在二层某间包厢内,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四五十岁男子,此时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心里的终端,而尤纳斯则毕恭毕敬的站在身后。良久,男子抬头看了看还在准备的擂台,开口问道:“你确认他和安家有关系吗,尤纳斯?”
一改猥琐的神情,尤纳斯肯定的一字一顿的回答道:“我肯定,问过维迪耶上校了,社长。”
男子淡淡说道:“和你们都说过多少遍了,我喜欢别人叫我尼坤,别叫我社长。”
尤纳斯不改恭敬道:“是的,社长。”
尼坤笑笑不再理会,而是说道:“这次你做的不错,算是放长线钓鱼了。等会儿嘱咐苏巴,一回合解决。场面血腥点,不要让那些有着阴暗癖好的老爷们,还有那些喜欢尖叫的太太们失望。但是绝对要留下性命,治好了给安家送回去。”
“遵命,社长。”
声嘶力竭的声音再次在整个场馆内响起:“各位观众,下面的比赛可以说是实力悬殊,甚至是一场胜负毫无悬念的比赛。红方是赫克搏击巴隆地区有名的刽子手--‘碎骨’苏巴,对于他相信大家都再熟悉不过,我就不介绍了。有请苏巴!”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聚光灯照到了场馆角落的通道口,缓缓走出了数人。为首一人身材并不高大,典型的罗卫黝黑肤色,因而看不出确切年龄,应该在二十到四十之间。他把红色长袍拿在手上,露出如豹子般精壮的身材,在聚光灯下反射着光亮的每块肌肉仿佛都在流动着力量。头顶前半部分剃得锃亮,后半的头发结成了粗粗的绞辨,乌黑油亮,盘成一团。冷冷的扫了全场一眼,并不理会观众们“苏巴!苏巴!”的高喊,苏巴在随从的陪同下,径直走上擂台,在红方角落坐下,闭门养神。
“蓝方是从大汉联盟流浪到巴隆的学生仔--阿时。他因为借债无法偿还,只能选择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参加过赫克搏击,甚至没有赫克绰号,今天我们就送他一个凄美的名字。欢迎今晚的悲剧人物,‘丹凤’阿时!”
丹凤是一种少见的禽类,只生活在大汉、罗卫以及阿勒泰联盟的少数地区,通身血红,尾羽修长,非常漂亮。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够豢养丹凤,因为这种鸟类有极其特殊的习性,一旦觉得可能会被抓捕,立刻会猛撞树干,折颈而死,也算是独一无二。解说信口为时空天这个绰号,也就是在嘲笑时空天的参加赫克搏击不啻于自杀。
从另一角落的通道口,披着蓝色长袍的时空天孤独的走了出来。人生中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人,在晃眼的聚光灯下,时空天眯起了眼睛,一时间颇感不自在。不过他即刻缓过了心神,从容的走向擂台,一边徐徐的吐纳着。在呼吸之间,场上嘈杂的倒彩声仿佛变得遥远了,聚光灯也不再刺眼,感觉就像一个人在偌大的场馆中静静走动。在所有观众眼里,他只是走了几分钟而已,但是从时空天自己的感觉,这段路程仿佛走了数个小时。
在擂台上蓝方角落坐定,对面的苏巴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了时空天一眼,眼神中不带一丝情感,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看了几场比赛的时空天之前,在开战之前双方要触拳行礼,以示尊敬,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着完全是走个形式,比赛之中的血腥注定了双方只有仇恨。于是他也站了起来,准备走到擂台中央,却不知为什么惹起了全场的一片嘘声。
台上的矮胖裁判笑了起来,带着对着时空天说道:“小伙子,行礼时你应该脱去长袍。”
在全场观众的嘘声中,时空天缓缓解开了长袍,里面的着装是蓝色短裤和背心。他的身材绝对不能算是肌肉贲张,但是瘦削却自然匀称。随着镜头对准时空天,场上的嘘声似乎轻了下来,从整个场馆数个大屏幕的特写镜头看到,时空天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从肩膀、手臂到大腿,都是疤痕,最长的甚至看的出从颈部越过胸口直到肘部。这些疤痕都结痂不久,有的还在长着新肉,想见得出,衣服之下看不见的皮肤上也都是类似的疤痕。
从当今的医学角度,疤痕是很容易处理的,可以完全不留痕迹。身上如此多的疤痕,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刚受伤不久还来不及处理,另外就是特意在身上留下印记,好让别人看见。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有一点可以肯定,时空天才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而且稍具眼光的人都能够看出,这些印记都是猛兽的利爪留下的。有些场边的老爷夫人们开始抽起了冷气,在想象中背上起了鸡皮疙瘩。二楼数间包厢内都有了惊异的反应,尼坤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尤纳斯,却见他也是一脸吃惊的神情。
台上的两人面对面站立,按照礼节伸出双拳轻轻触碰。对面的苏巴眯起了眼睛,用只有时空天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是什么野兽弄的?”
时空天淡淡的回答:“是白泽。”
苏巴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是土生土长的罗卫人,知道能从白泽爪下逃生意味着什么,殊不知没能逃生的却是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