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水畔,春意阑珊,柳枝掩映,被初至的春风勾勒出一抹浅淡的新绿。微泛鹅黄的草木之间,立着几株金灿灿的春花,迎着尚带轻寒的纤弱东风,兀自灿烂。
“玄笙在看什么?”龙华从房里走出来,看着立在春花前身材高挑的凤潇湘开口,
“赏花啊!殿主好奇也可来瞧瞧,”凤潇湘随意答道,回身看了龙华一眼,柳眉微动,这家伙倒是让她惊艳,总是一身白衣却未让她觉得厌旧,反而越看越觉难以移眼,果然是美色害人,
龙华听着凤潇湘的嘀咕,笑了笑,提步向凤潇湘而去,几枝浅黄迎春花,傲然而开,倒是多了几分春意。
“玄笙今日可要出去看看这杭州之景,”凤潇湘眼眸宛转,眉头舒开,“在小院待久了,不如出去转转,”二人提步回屋。
许是春意阑珊,大地复苏,杭州城此时渐渐人群摩肩接踵,车马来往,商贩流动,店铺开张,酒楼林立,街上各类声音交至,二人游于大街上,随意漫步,心情盎然,但二人身穿锦服华衣,气质出众,就算随意漫步,在人流中也特别扎眼。
“玄笙觉得杭州城如何,”龙华立于凤潇湘的左侧,两人周围敞亮,并不拥挤,一路而行行人都向旁让,因为龙华周身流露的寒气让百姓纷纷远离。
“自然是繁华富庶,”凤潇湘看着身旁的流人,多是丝绸锦缎加身,虽离她二人三尺外,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身旁之人而为。果然是商人频繁活动富庶之地。
花开花落酒楼,足有三层,红绿相漆,一楼散座,二楼三楼雅座,二三楼两室相合,一墙而隔,十步之隔处亦有两室,像一个圆盘四面环绕,高低起伏,两室前各设有围栏,占地面积较一般酒楼大。
“这就是殿主日益念叨的‘花开花落’酒楼?装饰果然不一般,搂外已经如此有致,这楼里想必更是别有洞天吧!”二人站于酒楼前,凤潇湘开口询问,又带着确定。
“不错,便是这酒楼,这花开花楼酒楼各地的装饰都是一样,从外而看便让人向往,品酒一次便能流连忘返,所以这门前的人流出出进进,难有停息。”凤潇湘眼放流彩,“既然玄笙和殿主来到此处,不如就进去看看,如何?”龙华看着凤潇湘眼里的流光溢彩,浅笑开口,“自然好,”二人提步而进。刚进楼来,便看见人满为患的一楼,多是江湖人士,二人并未停留,直往三楼而去,
“小二,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酒啊!”凤潇湘对身旁的小二随意问道,被问到的小二显然一愣,随即又回过头来,好言开口,
“二位公子,我们酒楼有各种果酒,烧酒,药酒,养身酒,养颜酒,黄酒,应有尽有,公子请看,”小二抬起手往雅座的正中方的墙壁上指去,
“这些单子上的酒只要公子你想喝我们酒楼都有,还请二位公子挑选,”
凤潇湘刚刚进来便注意到了墙上的酒单,现在见这小二的态度,面露赞扬,小二的服务可是很影响客人的消费心情,刚刚她开口询问时这小二显然一愣,估计是因为想到酒楼的名声广布,竟有人不识,后又瞬间恢复神色,恭敬开口,服务态度很好,果然没让她失望,凤潇湘笑着开口,
“小二,来一瓶惠仙泉,一瓶丹阳封红,一瓶即墨,一瓶红颜酒,外加几个小菜,”随即看向旁边的龙华,“殿主,”龙华笑道,“就按这位公子说的来,”“好嘞,还请二位公子稍等,”说完待要退下去。
“小二,我刚刚看你各回廊之处贴有一联,此联应该挂了很久,现今为何还挂着,”
小二依然恭敬开口,“公子,不瞒你说,这是我们酒楼推出的活动,由我们酒君出上联,若有人对出下联者,又符合我们酒君的要求,便能获得我们酒君所酿精酿一瓶,但是此联已经挂了一年多,均未有符合我们酒君的下联出来,所以如今这上联便还挂着,”
凤潇湘微微动了唇,“小二,你先下去吧!”小二退了出去。
“玄笙这是有了下联?”龙华浅笑开口,凤潇湘未回答,而是问道,“殿主知道有一种药水能改变人的瞳孔颜色?”凤潇湘说完双眸紧紧盯住龙华的玉颜,“玄笙不要这样看着本主,本主会害羞的,”龙华调侃开口,语气未有异样,面部未有异色,
“殿主好像没有回答玄笙的问题,”凤潇湘继续开口,带有一丝怀疑的语气,
“自然听说过,”“殿主只是听过?”凤潇湘声音提高,龙华神情依旧,双眸看着凤潇湘,薄唇微张,“玄笙这是怀疑本主用了这药水掩盖了瞳孔颜色?”
她确实怀疑,“是,殿主的瞳孔好像不太一般,”“玄笙对本主的观察入微本主是该感到高兴呢?还是玄笙对本主的怀疑防备本主该感到难过?”龙华红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像是层土之下的新芽,若破土而出便要承受寒冷,若不破土而出虽有温暖,却不能绽放。充斥着一种徘徊的为难。
“殿主为何避而不答,”“这答案对玄笙很重要?”凤潇湘愣了一下,重要?她今日看着春阳下的龙华的眸光竟和那日所见男子的眸光重合在了一起,二人的眸光竟然有相似之处,她也不知对那日的惊鸿一瞥竟是如此深记,连浅浅的眼波痕迹也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龙华问她答案是否重要,她要如何回答,确认那日的男子是他?然后呢,又或者不是他呢!
“不重要,”凤潇湘淡淡开口,仔细听会发现她的语气带有难言的意味。
“玄笙精于医药,依玄笙看来,本主瞳孔难道不正常?”凤潇湘仔细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眸,虽然像深海一样深邃,又像碧波一样澄清,有时暗红时又像罂粟花一样嗜人,他的瞳孔或深或浅,或红或清都是他的人的折射罢了,
“没有,殿主瞳孔与玄笙一般,”事实上,对于这个让瞳孔变色的她真的不知道,她刚刚不过是怀疑,一时间问了出来而已,就算龙华承认又如何,这天下之人的瞳孔难道是独一无二的?其实她真不知道,也许那个男子是龙华呢,可是她当时异样之后龙华便进屋了,前后时间不过才是弹指间的事,他能如此快的换下黑袍穿上白袍?不过,你凤潇湘什么时候学会去打听别人了,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开口你不打听他让他也别打听你?如今的行为你又是想确认什么?
凤潇湘眉心紧凑,一时间觉得烦,连小二上酒退下了也未察觉。
龙华看着凤潇湘的异样,眼眸一时深邃难明,转瞬间眼眸又变回清冷,淡淡开口,“玄笙是被困扰了?”
龙华的出言浇醒了凤潇湘,“玄笙刚刚一直想着殿主曾经出的上联,绞尽脑汁不防竟让玄笙想出了一个下联,殿主对那精酿可还是好奇。”
“额?玄笙刚刚眉心紧皱竟是在想那对联的下联?”龙华疑惑开口,他知道她刚刚绝对不是在想此事,不过也并未揭穿,
“自然,不如玄笙出口,殿主出手,今日我俩也尝一尝那人人眼馋的精酿,殿主觉得如何,”闻言龙华修眉微挑,眼波清幽,这小家伙是要让他写字?
“只要玄笙开口,本主自然不会拒绝,”凤潇湘想着对联的事,也并未注意到他言语里的不同,
“小二,”雅室门前都站有一人,以便服务周到,小二应声而入。
“公子还有吩咐?”“烦请小二哥去取笔墨来,我们两不才,也想试试那对联的下联,”
小二闻言面露惊讶,又带着些许喜悦,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开口,“请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取,”
半晌。
“殿主,玄笙念你写如何!”“玄笙为何不自己动笔,”“玄笙书法很丑,以免破坏这对联的精对,就劳烦殿主提笔而挥。”龙华笑了笑,“既然玄笙开口,本主当然可为,”龙华平铺开纸,手执毛笔,
“那殿主听好了,我的下联便是,悬空寺,悬空思,悬空寺里悬空思,空寺万年,空思万年。”随着凤潇湘红唇一张一合,龙华提笔挥毫而就,
看着龙华的字,凤潇湘不由赞道“好字,”龙华也缓缓开口,“好联,”二人相视而笑。
“小二,”“公子,”“你把这下联给你们的掌柜,看看我们今日可否有幸能得那精酿一尝,”小二从凤潇湘手里接过了对联,“二位公子还请稍等,”
“本主越发觉得玄笙文采不一般,难道玄笙是天纵奇才?玄笙曾说江湖粗人,不识文采,如今这精细的下联是如何想来的,”
凤潇湘语言不变,“让殿主见笑了,大江南北所见,便胡乱拈来的罢了,”龙华思虑,胡乱拈来的?“玄笙对联中的悬空寺?本主为何从未听过,”龙华说完,凤潇湘神色变了一下,又瞬间恢复,
“玄笙不过是以华阴的天台寺为本拟出来的罢了,当不得真,”龙华见凤潇湘语言平稳,并无撒谎的惊慌,她到底是掩藏得太好还是故意为之,“玄笙想象力倒是突出,”“多谢殿主夸奖,玄笙自认想象力确实不错,”凤潇湘大方承认,然后淡定斟酒入杯,龙华寒眉一扬,这小家伙自信起来倒是让他注意力难移。
“咚咚,”敲门声响起,“请进,”
“在下这酒楼的掌柜,打扰二位公子了,不知这对联是哪位公子所出,”来人三十好几,面容端庄,穿着得体,中等身材,稍带圆滑,恭敬开口,
“如掌柜所见,乃是我二人合力而出,”凤潇湘薄唇微启。
掌柜闻言显然并未吃惊,“二位公子果然是好文采,酒君曾有言,若能对出此下联者,且又符合酒君要求,便免赠酒君所酿精酿,如今既然是二位合力而出,那么这酒就请二位公子品尝,”说完,转身从小二抬着的酒盘上拿出了一光滑红釉酒瓶,放于桌上,
“就只有这一小瓶?”凤潇湘看着眼前的小酒瓶,这只够几杯吧,蹙眉开口,掌柜笑了笑,“酒瓶虽小,酒却敌万千淡酒,公子一试便可知这精酿之名并未虚有其名,”掌柜说着便动手为二人各斟了一杯,果然酒香四溢,
凤潇湘等不及伸手端来,首先放在鼻尖一嗅,然后小抿一口,微闭双眸,红唇开启,“恩,他这酒倒是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而龙华也优雅端酒入口,只是刚尝一口,瞳孔微缩,薄唇蠕动,看着对面的凤潇湘,这酒,‘万艳同杯,’他在天台山有幸尝过,是这小家伙所酿,只是这酒味道比他上次喝的显然酒质差了很多,难道这小家伙是世人都好奇的花落酒君?
掌柜见二人品完,浅笑,开口询问“二位公子觉得如何,”
“掌柜果然没有欺骗我二位,这酒果然值得,只是这酒,”掌柜笑了笑,也猜到了凤潇湘要问什么,“我们酒君当初说过,此酒亦不是她所出,而是偶遇一相见甚欢知心好友所酿,交于我们酒君,但是遗憾的是,我们酒君说她只酿出了此酒的形,并未酿出酒神,亦酿不出此酒的原创,所以此酒并未出售,”
凤潇湘笑道,“本公子觉得此酒甚好,你们酒君谦虚了,”“多谢公子夸赞,公子的话我自会告知于我们酒君,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便退了下去,
“玄笙可认识这花落酒君,”掌柜离开后,龙华漫不经心的开口,
凤潇湘当然知道这家伙的怀疑,“不瞒殿主,玄笙确实与这花落酒君有过两面之缘,”
“之前本主提到这酒军的时候玄笙为何言不识此人,”“玄笙有说过不识?玄笙记得当时殿主怀疑玄笙是花落酒君,玄笙当时说的是如此经历沧桑的人岂是玄笙能比拟的,”龙华眉头稍挑,她倒是记得清楚。
“玄笙确实掩藏得很好。”“玄笙认不认识这酒君很重要?”凤潇湘平淡回道,“不重要,本主只是不喜欢玄笙对本主说谎而已,”
凤潇湘撇了撇嘴,你自己难道就真实了?也并未客气,“殿主自己都做不到,又何须要以五十步笑百步,”
“只要玄笙想,本主自然能做到,”龙华看着凤潇湘,语气肯定,语出自然。
凤潇湘并未再开口,龙华看着安静的凤潇湘,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她没试过信他又怎知他全是谎言呢?然后斟酒入杯,让酒醒脑,
而凤潇湘看着龙华的变化不再多言,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她凤潇湘身上背负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人的性命,她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她的底牌她也可以一一暴露,但是她心里背负的秘密绝对不会轻易告知别人,她还要报仇,报仇之路还很远,她不可以跌在半路上,还有她凤家上万人的性命,她输不起,也不想赌,
时二人静坐饮酒吃饭,未有尴尬,却带有一丝异常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