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约给刘时月揉揉肩,然而愤愤地看着楚庾,踢了羽雉一脚道:“人盯着你呢!说你呢!讲点儿有用的!”
“你踢我竟然……”
解萼严稳稳地向天机阁主做了一揖道:“老头,劳你破费了,恐怕这剑得你制备了。”
旋即转身向郭移儇道:“你们的婚礼,不必办了,没有人想喝你们的喜酒。”
众人皆惊,人声鼎沸。
“师父,这究竟怎么一回事?”薄如瑗道,“徒儿倒是有些看不大明白了。”
众弟子附和。
众人皆看向薄公冶,李常洵二人。
“我们事先通过气。事关非常,为师本不该多说的。”薄公冶道。
“你师伯我,也是方才才猜到那么零星半点。”李常洵笑道。
“可我们今日是来……”郭移儇急道。
“尽人事,听天命。天意如此,顺其自然吧。”薄公冶道。
“可是,你明知道……”尺尊少主道。
“但凡你我都不是能下决定的人——”薄公冶道,语气淡淡,皆是慈悲。
原来,解萼严早前便来过天机阁,与薄公冶密谈,二人故布疑阵才设了今日这局。请君入瓮。
“着实有趣!”琴操笑道,“不过我们姊妹今日一行,恐也不能白来。”
“《千机卷》的事儿,好说,好说。”
一道琉璃光从剑崖劈下,灵降台上,若有若无的蓝光,便是火吻的《千机卷》。
琴操脸色微微一变,即刻水袖一甩,将其藏入袖中。
然而只有半阙。
琴操心道:果然这《千机卷》只有半阙,这个老狐狸也是想利用灵犀阁的势力,替自己寻找这下落不明的下半阙。
着实鸡肋,又欠了那么老大一个人情!真是气恁!
“琴操替家师谢过阁主。”琴操微微弯腰作揖,楚庾雅风等十二圣姬也俯首作揖,佩环叮当,闻之如仙乐,令人不觉精神一振。
“让三师伯她老人家自己个儿保重吧。”薄公冶语气淡淡,又徒手于空中划拉几笔,“这张方子你且给三师伯。”
天机阁弟子皆微微纳罕。
羽雉附耳问道解萼严。
“天机阁旧事,外人概莫能知。”而解萼严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怎一个两袖清风了得。
刘时月目光冷冷地瞧着这在场的每一个人,表面上神色各异,暗地里各怀鬼胎。谁知道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是一个也不信的。不论长得好看的,还是更好看的。身怀宝藏又无力保护的,总是踌躇而张皇,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因为即使下场总是注定的!也不服!
“刘时月……”薄公冶道,淡淡地扫过刘时月冷峻的面容。
“弟子在。阁主。”语罢便要跪下。被解萼严一手提了起来。
“老头,他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天机阁的人了。”羽雉笑道,“你以后可是我小跟班儿了!要乖。”
“什么?”刘时月越发吃惊了,“师父——”
“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你师父。”薄公冶拂袖背身,白袍猎猎,如一张巨大的远帆,澄净的蓝天是海一样的无垠浩瀚,令人惶恐而不可捉摸,被这荒漠般的虚空所笼罩,吞噬,湮没。
“师父——”刘时月讷讷。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说师父向来心性淡漠,但是比起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师父,是个好人。
还有那么多的天机阁的师兄弟们,经常吵架互相捉弄插科打诨。此时竟让人觉得,那也挺好的,总是到该离开的时候,才觉得那是再也离不开了的。
就像,曾经本不愿意来此一般,此刻不愿离去。
情之一字,向来迷惘。
“说来你这里也没教你些什么——”解萼严安慰道,“走了走了。”
“你懂什么!”刘时月冷冷道。
“差不多得了。婆婆妈妈的,煽情给谁看啊!”羽雉撇撇嘴,不屑道。
“我若是有能力之人,即可带走你。想来你定然也是愿意的!”解萼严赶忙在刘时月长篇大论前,把他的话头接过来!
薄公冶道:“我只问你一句话,怎么选择,你自己心里有数。”
“今日是我逼你下山!来日我就不知道他们能有什么方法,顶多也就是血洗天机阁嘛。总之你到哪哪儿都是祸害,是也不是?”解萼严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是。可是——”
“倒不如跟着我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麻烦的人!”解萼严虽得意洋洋,却也云淡风轻道。
“弟子刘时月与师尊,阁主拜别,与各位师兄弟道别。”刘时月向高台之上深深叩拜,再拜,三拜。
“那我是也不会跟你合作的!”
“他说——即使你武功独步天下,为人嫉恶如仇,行事光明磊落,姿质天人之表。”羽雉道。
解萼严指着郭移儇道:“你要眼睁睁地瞧着她百日之后,红颜白骨吗?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江湖之大,血雨腥风吗?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因为你的不作为而生灵涂炭吗?”
然而即使是天机阁,即使是三年内,薄公冶用尽无数种办法,也无法发挥刘时月的潜质。他就像条咸鱼,即使到了瑶池仙露也无法使他变回一条活鱼,更何况是要他跳龙门,成蛟成龙呢!
“即使你龟缩在世界的哪一隅,他们都会掘地三尺三十尺三百尺,把你挖出来鞭尸。以为他们炫耀的玩偶——这便是你此生唯一的价值和目的。即使与你的初衷相悖。”解萼严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有点担当可以吗?”
“为什么是我?”刘时月几乎要轻声啜泣,慢慢成为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