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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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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正与文官武将们议论招抚岭南冼夫人的具体办法,突然,光昭殿门外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喧闹声。

杨广问:“门外何事吵嚷?”

负责门卫的亲兵头领立即答道:“有一将自缚于门外,说是要向晋王殿下请罪。”

所有人都颇感诧异。杨广说:“把人带进殿里来。”

一会儿,亲兵将一个面目清瘦、年近半百的军官带进殿来。军官自缚双手,跪于阶前。

杨广问:“所跪何人?因何如此?”

“卑职王颁。特向晋王殿下请罪!”跪着的军官答道。

“王颁?汉中太守、开府仪同三司、蛇丘县公王颁?”杨广惊讶地问。

不仅仅是杨广颇感惊讶。就连殿内所有的人,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想到,跪在那里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王颁。

王颁为南梁太尉、著名军事家王僧辩次子。王僧辩在南梁武帝时期屡立战功,声名远播,特别是侯景之乱,王僧辩和陈霸先一样,在平定叛乱的战斗中居功至伟。侯景之乱平定之后,王僧辩、陈霸先在建康拥立梁元帝子萧方智为帝,是为梁敬帝。遗憾的是,王僧辩后来经受不住北齐的威逼利诱,答应拥立被北齐控制的萧渊明为帝。他的这一做法,既违背了江南民众的普遍愿望,也违背了当初和陈霸先达成的共识。于是,陈霸先用计打败王僧辩,并杀死了王僧辩。

王颁少年时便天资聪慧,文武双全,有一定的名气。其父平定侯景之乱后,王颁留住于荆州。后来,北周攻陷荆州,王颁被北周俘虏入关。再后来,王僧辩被陈霸先所杀,王颁得知消息后非常伤心,哭得天昏地暗;拒绝进食,以致饿得皮包骨头;服丧其间,常布衣素食,藉藁而卧。并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北周明帝被他的孝义所感动,下诏予以表彰,并拜授左侍上士。后累迁汉中太守,拜仪同三司。

隋朝建立,王颁因平定南方少数民族叛乱有功,擢升开府,封蛇丘县公。至隋朝谋划攻打南陈,王颁积极献计献策。隋文帝看了王颁呈递的建议,非常欣赏,亲自召见并予以褒奖。至隋朝调兵遣将,准备大举伐陈,原本是没有安排让王颁参与的,但王颁替父报仇心切,亲自向隋文帝请命,并指定要加入先锋大将韩擒虎的队伍。韩擒虎挥师渡江,王颁不惜以高位屈居五百精锐之列。每逢激战,王颁总是奋勇杀敌,一往无前。甚至受伤之后,仍然坚持战斗,令敌胆寒。

王颁的事迹,杨广略有所闻,殿内的文官武将,也大多知晓,也都极为佩服。正因为如此,他的出现让大家颇感意外。让大家更感意外的是,他何以跪在这里?因何要向晋王杨广请罪?

原来,王颁随韩擒虎进入台城,活捉陈叔宝,灭亡陈国之后,暗地里找寻到父亲王僧辩以前的部众一千多人。看到父亲生前的部众,想到父亲被陈霸先杀害,王颁禁不住悲从衷来,放声恸哭。王颁的哭声感染了大家,于是,齐皆痛哭。

哭罢,有人对王颁说:“公子前来,攻破陈国,灭其社稷,算是报了大仇。唯一不能解恨的,是陈霸先早死,无法手刃了他!不如掘其陵墓,断榇焚骨,彰显公子孝义。”

王颁磕头向大家致谢,把额头磕得满是鲜血。他说:“陈霸先是个皇帝,他的陵墓一定很大。只恐怕挖掘一个晚上,挖掘不到他的尸首;如果到了天亮,事情就会暴露。这如何是好?”

大家不再多言,拜别王颁,各自回去准备铁锹等工具。傍晚时分,所有人全都聚到了陈霸先陵墓周围。入夜,众人齐力挖掘陈霸先陵墓。未至天明,终于挖到了陈霸先的棺材,打开棺材,陈霸先的须发俱在,骸骨也全在棺材之中。王颁于是取了陈霸先的骨头,将其骨头焚烧成灰,把骨灰放进水里喝掉。喝罢,王颁再次痛哭不止,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王颁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完,最后向杨广磕头说:“自从得知家父被害,卑职痛彻心肺,无一日不在思量为父报仇!今日我大隋顺乎天意民心,举正义之师,晋王殿下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攻灭陈国,如摧枯拉朽;卑职我也为父报仇,夙愿得偿,死而无憾。卑职自知触犯律法,罪无可恕,恳请晋王殿下依法治罪,卑职绝无怨言。”

杨广听罢,沉默了片刻,问王韶:“王颁所为,依律当如何处置?”

王韶说:“依律当斩。”

杨广浅笑一下,像是不经意地说:“依律当斩,那就斩吧。来人……”

两名亲兵立即应声过去将跪着的王颁从地上提了起来。杨广看见,王颁的表情平静,毫无畏惧之色。

此时,高颎起身说道:“晋王殿下,微臣有话要说。”

杨广示意亲兵放开王颁,对高颎说:“高大人有啥话,请坐下慢慢说。”

高颎没有坐下,而是半转身,侧对着杨广,也侧对着殿内文官武将,说:“王颁擅自挖掘陈武帝陵墓的行为,依律固然应当斩首。但是,王颁以四品官阶甘愿做普通一卒,实在难能可贵,而且对敌作战,无所畏惧,冲锋陷阵,功勋卓著。还望殿下从轻发落。”

殿内诸多文官武将也齐声应和:“恳请晋王殿下从轻发落!”

裴矩也说:“王颁虽然有罪,但能自缚前来就死,同样值得称道。”

大家都在等着看杨广如何决断,行台吏部郎中薛道衡突然抢着说:“卑职的看法,与大家皆有不同。”

“又有何不同?且说来听听。”杨广问。

“卑职以为,王颁根本没罪。”薛道衡见大家都诧异地看着自己,便又徐徐说道,“我大隋举正义之师伐陈,秉承天意,为民请命,乃是仁义之举。王颁为父报仇,是在尽人子本分,乃是孝义之举。何罪之有?”

“说得好!”杨广道,“我大隋伐陈,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关键在于以有道伐无道,乃仁义之举!王颁为父报仇,乃是孝义之举,精神可嘉。”

王韶说:“晋王殿下,王颁所为,的确于律法不合。这恐怕……”

“王大人无需多言。我自当将此事表奏父皇。”杨广制止住王韶,转而安慰王颁道,“你且放心,无论如何,本王都会力保你周全。”

说话间,亲兵已经解去王颁身上绳索,王颁向杨广行礼谢过,在殿内找了位置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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