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斑驳,星光蒙尘。
夜色下的云朵如同淡淡的轻纱,将皎洁的月光笼罩起来,江州城只剩下半边灯火半边黑。
墨尘走在这无边的夜色当中,小巷当中的秋风簌簌作响,拍打在两旁的老树枝梢上,枯黄的叶子漫天飘零,落木萧萧而下。
轻衣穿着一件小棉裘,站在十二巷的巷子口,在风中搓了搓有些通红的小手,哈了一口白雾,踮起脚尖朝着墨尘使劲的挥手。
“吃饭了吗?”,墨尘用袖口掩盖住自己的嘴唇,避免满嘴的酒味散发出去。
轻衣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墨尘看了半天,才带着微微的怒意说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墨尘放下袖口,双手不安的在自己的身上来回的擦拭,望着轻衣好看的睫毛,傻傻一笑。
顿时一股浓烈的辛辣味随风卷起。
轻衣如新月般的柳眉皱了皱,让后没好气的伸手抓住了墨尘的耳朵,翻转九十度,怒道:“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喝了多少。”。
墨尘斜着自己的脑袋向上抬了抬,心虚的回答道:“一点点。”。
“哼!”,轻衣冷冷的哼了一声,掐着墨尘的耳朵向后走去,手上的力道却是不知不觉间加重了许多。
“书斋里面放好了热水,赶紧回去洗一洗知道吗?”,轻衣话音一软,说道。
“嗯。”,墨尘老实的跟在身后,连忙点了点头。
巷子里面没有灯,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慢慢的淹没在了夜色当中,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孤高的摘星楼当中,陈天启一袭龙袍,眉宇间的气势不怒自危,一名年轻人老老实实的躬身站在身后,默不作声。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啊。”,陈天启看了看远方的月影,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父皇在,这天始终是变不了。”,那名年轻人恭敬的说道。
“坤儿,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你还不知道。”,陈天启嘴唇微启,对着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显而易见,站在陈天启一侧的就是当今南宋的太子陈坤,也是陈天启与侧妃诞下的唯一子嗣。
“儿臣只是有些担心。”,陈坤低着头,缓缓地说道。
“你在担心什么?”,陈天启转过身,盯着自己儿子的双眼,没有任何表情的问道。
陈坤心底一震,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团透明的空气,所有的小心思在自己面前这人的眼神注视之下,都无所遁形。
陈坤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一丝冷汗在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儿臣只是在担心皇妹的安全。”。
“哼!”,一声冷哼从陈天启的鼻尖发出,强大的气场直接让陈坤匍匐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在担心轻衣,还是担心你自己,你心里面明白。”,陈天启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而陈坤,质问声如海浪袭来。
趴在地面的陈坤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甲狠狠地抠在瓷砖里面,身躯不断的颤抖。
最终,陈坤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起头说道:“儿臣知罪,其实……”。
“算了!”,陈天启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陈坤托了起来,沉声说道:“你与陈涉会面的事情我早就已经知晓,幸好你还懂得悔改,不然……”。
砰!
刚刚站起来没多久的陈坤再一次跪在了地上,青砖瓷瓦已经在他的膝盖下裂开,可见这一下是多么的用力。
陈坤冷汗浸透了长袍,双眼当中的骇然之色瞬间弥漫开来,没想到自己昨日才与恭亲王会面,父皇竟然如此之快就得到了消息。陈坤心中暗自庆幸,若是方才自己没有如实交代,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儿臣知罪。”,陈坤牢牢地跪在地面,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你要知道,朕给你的谁也拿不走,朕不给你的谁也要不了。”,陈天启看着眼前的儿子,神情复杂的说道。
“是。”,陈坤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陈天启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儿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声音缥缈的说道:“轻衣这辈子都不会回皇宫的,你就放心好了。”。
陈坤俊朗的脸庞之上顿时露出狂喜的神情,转而又一闪而逝,嘴唇微启说道:“那儿臣岂不是没有办法见到轻衣妹妹了?”。
“想见她,自己出宫就行了,难道还要她亲自过来不成?”,陈天启微怒道。
“儿臣不敢,只是挂切的心情有些急切。”,陈坤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急忙道。
“要不要儿臣和皇叔说一声?”,陈坤想了想,继续说道。
“不用,朕已经给过他机会了,若是他仍旧冥顽不灵,休怪朕辣手无情!”,一阵凌厉的杀意卷入秋风当中,在清冷的高楼之上来回激荡,风帘烈烈作响。
陈坤依旧匍匐在地面,眼珠子不停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黄鹤楼的一间厢房当中,此时也有一名年轻人正匍匐在地面,双手撑在木板之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用的东西,真是将老夫的脸都丢尽了!”,任秋池怒目而视,抬手一巴掌将上官飞宇抽飞在了地板之上。
上官飞宇捂着自己肿起老高的脸颊,颤颤巍巍的再一次跪在了老者的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知道任秋池今天被王景公羞辱之后,心中必定是窝着一团火,却没有想到任秋池竟然这样对待自己。
可惜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上官飞宇看着任秋池,眼神当中露出一丝怨毒的光芒,又即刻转瞬即逝。
任秋池喝下一口清茶,用茶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眼神当中的不屑。他自然知道上官飞宇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可惜,恐怕他再也没有就会回到北周了,对于自己的怨毒也只能带到黄泉里面了。
当然,任秋池也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眼神当中的杀意,看着上官飞宇说道:“明日我会上殿面见陈天启,到时候你给我放机灵一点,如果在令我失望,后果你是知道的。”。
上官飞宇沉默的点了点头,眼中仇恨的怒火不断的蔓延。
“你有把握吗?”,任秋池看着,发出一声冷哼。
“我会将今天的耻辱加倍奉还!”,上官飞宇咬牙说道,以另外的一种形式来展现自己的自信。
“我今天看墨尘小儿,才刚刚踏入指玄不久,如果你再输,就别回去了。”,任秋池阴森森的说道。
上官飞宇不屑的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将墨尘放在自己的眼中。
修道者一共分为入微,大势,指玄,金刚,天象,神游六大境界。入微境有隔空取物之能;大势之境能够参悟自然规则,并纳为己用;指玄能够采纳天地元力,一指通玄变幻万千。
而上官飞宇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步入指玄,现在已经隐隐摸到了金刚境界的门槛,所以才信心十足,有恃无恐。
“但愿如此。”,任秋池抬头看了看窗外消散的月光,不再说话。
上官飞宇起身告退,转身之后眼神当中的杀机再也是掩盖不住。显然对于屋内的任秋池,他也存着一些黑色的心思。
然而任秋池又何尝不是呢,一双狠辣的眸子盯着上官飞宇的背影,直到隐没在楼梯口的黑暗当中。
一轮明月,一片黑夜,无数人遥看天际,不得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