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岸,秦潘来敲门,两个人早已板板正正坐好,无事一般各自拿了茶杯喝着,只是念初时不时拉一下衣领,去掩盖脖子上留下的一处吻痕。
文静螽难掩嘴角的笑意,起身跟秦叔道别,又拿了念初的行李,拉她下船。
码头上已经有人开车过来候着,他们打发了司机,决定由文静螽开过去。
路两侧种植了密密的高大花木,虽是早春,因是常绿树种居多,时不时青绿一片,而哪怕是光秃秃的白杨,那样长长的一排连绵挨着,也显得挺拔俊秀许多。
也许是因为快见到向初的缘故,念初显然心情很好,一路上主动与文静螽说说笑笑,竟是多年不见的开朗,文静螽忍不住感慨:“要是这路没有尽头,一直开,一直开,多好。”
念初恍然回到儿时,口中喃喃:“我记得十三岁那年你偷偷开了家里的车子,带我出去兜风,竟一直开到河边刹不及车,开了车门趟着水走下来,想想真是后怕,差一点就淹死了。”
“我倒是想跟你同生共死,不过,还是活到一百岁比较好。”
听文静螽说这句话,念初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怎么?”文静螽稍稍一偏头,还是朝前认真看着路。
“只是,一下子想到许多童年的事。”念初放低了声音,“我累了,睡一会儿。”
“好,到了我叫你。”
念初闭上眼睛,脑海中却翻来覆去地响着当年他们一起唱的歌谣:
“执手相看心意连,
与君相约定百年,
谁若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那是小小的静螽和念初,小手打着钩钩,定下了最初的白头之约。
念初是真的累了,果然迷迷糊糊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只是依稀还在梦里唱着歌谣,朦胧中听到警笛啾啾,然后车子猛然加速,又停止。
念初一抖,醒过来。
文静螽已经停了车,伸手握了握念初的手:“别怕,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文静螽一下车,对方也就下了车,却是熟人。
文静螽舒了口气:“聂局长这是做什么,兴师动众的?”
不料对方满脸严肃:“青安市警察局行动队长聂心屏,奉命带冯小姐回去问话。”
“嗯?”文静螽一愣,反应过来说的是念初,只是,聂心屏怎么成了队长了?
聂心屏微微偏头示意,身边紧跟着的两个小警察退了一步,聂心屏不动声色:“后面车里不是自己人,不便多说,先跟我走。”
文静螽皱了眉头,往车内看了念初一眼。
念初已经清醒过来,他二人这几番神情往来早看的清楚,猜测是真的有事,此时也就开门出来。
聂心屏微微点头示意,向前面车子一指:“冯小姐,请。”
念初和文静螽是一前一后被带进两辆车子的,彼此不能通话,警察更不可能跟他们透露什么,只是一路沉默,直至被带回警察局。
文静螽那边的情形不知,念初是被连夜问话的,几个警员一本正经地问,聂心屏坐在一边并不插话。不过,只要有聂心屏在场,她放心多了。
问题是念初早就料到的,关于冯念初拿到蟒岛的产业后是不是在上面建立了私牢,是不是多年来私自绑架过近百名少年,是否对绑架的人进行过人身伤害,迄今为止大部分少年已经逃离,但尚有数名寻不到下落,是否已经遇害......
念初的回答一概是没有,对于警察的事,她太清楚,除了从小的耳濡目染,还有这些年来冯儒生和文静螽时不时的提醒,当前的情况,他们并不会对她逼供,只要她不承认,最多过24小时,他们就得放人。
只是,他们突然问这些事就太奇怪了,这么多年来关于她的行径警察那边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她从不曾真正伤人,民不举官不究,而聂心屏一直以来稳居局长之位,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局长不发话,谁会多管闲事,可现在,他成了行动队长,那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念初不怕警察,只是怕背后有什么牵连,因为,那位她想要不在乎却不能不在乎的厅长父亲,终归是至亲。
24小时已到,念初困得不行了,几番折腾昏昏欲睡,可是竟然没有被放走,只是被带进了房间允许休息。
念初想着差一点儿就能见到的向初,这下子不知道要等多久,不免心里难受,可是着急也没用,想想还是先好好睡,养精蓄锐吧。于是,睡梦中的念初并不知道外面是如何人仰马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