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年的临近,岛上渐渐觉得热闹不少,尤其韩浪一的归来,到处充满了活泼泼的气氛。
只是浪一的聒噪是让向逢始料未及的,虽然向远也跟他日日争斗,唇枪舌剑,话并不少,可这韩浪一一现身,才让他知道什么叫闹腾。
比如他会抱怨为什么要把自己安排在揽菊堂,抱怨卧室太潮湿以及楼下就是KTV会太吵,其实总归就是抱怨不该离念初太远,像以前大家一起挤在听竹楼就挺好,后来他被念初训了一次,不敢再当她面念叨,而向远也拿出威严架子来压他,于是他也不敢惹向远,就只敢来磨向逢,非要闹着跟他换房间不可。
向逢当然不会跟他换,而且念初也未必同意他们自作主张,只是他天天这么闹腾也太磨人了。向逢并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但是面对韩浪一还是常常词穷,再后来能躲就躲,躲不了装聋。最后连向远也看不下去,给他支招:“你就承认了你是念初的人,他就没辙了。”
向逢脸一红。
“还真是?”向远瞪大了双眼。
“哪有?!”向逢本能地否认,却抑制不了红透的脸色。
向远眸子一暗,扭过头去不理他。
向逢有些尴尬,虽然他表现殷勤,可是并不打算把这事摆到台面上来,而且对于向远和念初的关系他也不完全确认,只是猜测而已,更何况,自从回岛之后念初对他如常,再也没有亲热过,他摸不清她的意思,不敢妄动,早已将最初几天的得瑟渐渐掩盖了下来。
如今向远这个态度,他沉默了,不想再争执,因为他莫名地觉得向远的表情不像是生气,倒更像是伤心。
“向颍快到了,我去接。”向逢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找个理由走了。
那几位年轻人还在纠结情情爱爱的时候,队长秦潘正在和念初商量正事。
秦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强壮,一向负责岛上的安保和船只出入安全等事务,是实实在在的“大总管”,手下四五十号人,十年来井然有序没出过任何纰漏,日子平静无波,可此时念初叫他理一理,年后辞掉一半人,他犯了愁。
“大小姐,他们也跟随多年了,连个小错处都没有,叫我拿什么借口撵人?”
“何必非得有错呢,多给些补偿,让他们另谋高就。”
“在这过得好好的,谁愿意换来换去,何况,辞谁不辞谁,怎么选?”
念初也无奈:“秦叔,你看现在岛上也没几个人了,留那么多侍卫干嘛用,我养的起,可我不能白养啊。”
“另两处刑房关了的时候我还挺高兴,觉得小姐收心了,哪想到还牵扯到裁人,这不是叫我为难?”秦潘忍不住抱怨。
念初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来,秦潘在她身边除了队长的身份,多半是作为长辈存在的,虽然他包容他甚至帮助她做那些事,可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管束他,只要她开心,他就高兴了,平时什么都不多说,因此这样难得一见的抱怨两句就叫念初很过意不去了。
“看您这么为难我也不好意思,罢了,我再想想,您也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秦大队长脸上好看多了:“好好,再想想,再说了,他们知道的事太多,万一哪个放出去多嘴的。”
“以前也不是没人走过,哪个会多嘴,何况没有实证,不会怎么样。”这也是念初刻意保持神秘和冷酷的原因之一,他们摸不清念初的真实根底,反而以为她能这样嚣张必然背后有强硬后台,只要自己毫发无伤,谁也不会没事找事去主动惹她。
“还是小心为好,好在如今也越来越平静了,大小姐看起来像是要收心了。”秦潘一边说,小心地看着念初脸色,觉得她并未生气,于是忍不住又多说几句,“马上过了这个年你就26了吧,可是不小了,也该——”
“我心里有数。”念初立刻又语气清冷。
“我,唉,当年你妈可是郑重托付我——”
“您放心,我知道轻重。”念初自己时时记得当年一切,却不愿意人在眼前头提起,顿时面露哀伤,转移话题,“过年这几天岛上骤然人多,您要忙一阵子了,早些去安排吧。”
“哎,是。”秦潘也就不多说,自顾自摇了摇头,退出去。
“向远——”念初看着面前空了许久没续上的杯子,语气不善。
向远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哦了一声,默默去倒水。
“今年冬天真冷,我的棉被有些薄了,你去换床厚些的吧。”
向远嗯一声,默默去了卧室。
“空调也不像往年那么暖和,找人来看看。”
“嗯。”
“外边那几位助理都通知过了吧,这些天也该陆续来了。哦,还有——”
“这些事你叫向逢去做好了。”向远人没出来,倒是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念初一愣,扭头往卧室里看了一眼,黑衣男子背对着她,正在铺床叠被,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这屋里几副窗帘有些旧了,尽快换换,要柳绿色,看着清爽,喏,还有这些花草,分支太杂乱,赶紧修一修......”
“你怎么不叫向逢去?你把他调进来,不就是为了朝夕相对,日夜恩宠。”向远已经换好被子,兀自捏着一个被角,一下一下捋那皱纹。
念初一口气被噎住,面色通红:“你今天什么毛病?”
向远顿了一下没说话,然而又像鼓起勇气一样抬头,语气里气咻咻地:“我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病,治不好了!”
念初神色一凛,放下手中的事,起身往卧室走。
向远嘴硬,却不是不怕,下意识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念初还在压抑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问他。
“没事。”向远语气强硬,抬头看念初一眼又迅速转开眼神,“主人想要谁不要谁我又管不了。”
“能不能好好讲话?再这么说话带刺干脆滚出去。”念初快要发飙了。
“我这就滚,你早就厌倦我了,何必还装模作样!”向远心一横,把被子一丢,直冲外间奔去。
“回来!”念初伸手扯住他,“皮痒了是不是?”
向远一边挣扎着往外去一边嘴里喊:“是,我皮痒,我再留在这只能是找打,你有心上人顾印桢,你还有未婚夫文静螽,再加上一往情深的韩浪一,如今又有了年轻能干的向逢,我就是多余的!”
“啪!”一巴掌甩过去,向远还没闭嘴,继续嘟嘟囔囔:“顾印桢和文静螽我忍了,毕竟他们跟你青梅竹马,可向逢算什么?一个掳到岛上调教的小混混!”
念初气结,飞起一脚把他踹倒,也终于明白他说话夹枪带棒是因为什么事,嘴里骂道:“他是小混混那你是什么?吃的哪门子醋!”
向远本来被打红的脸一下子煞白,刚才还强撑的些许嚣张全然不见,整个人一下子颓废下来:“原来在你眼里我也是被掳来的小混混而已,不,比小混混还不如,他是欺负别人的,我是被人欺负的,当初要不是主人救我,我早就死了。”
看他这样子,念初又生气又心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外间响起敲门声,念初舒了口气:“乖乖给我跪着,再跑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