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凉蝉离了埙民城,一路不停的走了六天,风尘仆仆的回到北部,直到日落,来到了衡天山脚下。
衡天山脉,横亘在北海之前的三座山脉之一,连绵不绝,阻断了北海与陆地之间的道路,叹凉蝉的目的地,就是衡天山脉中的一座无名山峰。
无名山峰中的叹凉蝉走到半山腰,找到了一个隐藏在灌木中的一人高的洞,他拨开阻挡的灌木,走了进去,随后沙沙的草木破擦之声响起,两旁的草木重新将洞口掩盖住。
洞的走向是蜿蜒向下的,在漆黑中走了有段时间,前方有一点烛光亮起,叹凉蝉加快脚步,在迈出洞口的那一刻,大喊道:“啊冬啊,师傅那个老东西说的可真对,这梦无道……啊!”
话没说完,叹凉蝉啊的一声大叫,一下子呆立当场,他的面前,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脸色淡漠,但是遮掩不住眼中的幸灾乐祸。在他旁边,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满脸怒气的看着他。
“师,师傅,哈哈哈,师傅晚上好。”叹凉蝉挠着头,憋了半天只憋出这句话来。
“不敢不敢,我这老东西可当不得你的师尊。”刚才的话老人听的很清楚,气的他脸都红了。
“师傅我错了,我不该当面说你的坏话。”叹凉蝉立刻认怂,小跑上前给老人捶背,同时狠狠的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白衣少年。
他几次在偷跑出去时和白衣少年说好,师傅不在就点燃蜡烛,师傅在就将蜡烛熄灭,怎么今天就不对了呢。
白衣少年耸耸肩,表示不关自己的事,同时偷偷指了指师傅,表示师傅发现了两人的暗号。
“哼,你这意思,不是当面,就可以说了?”老人冷笑道。
“不不不,什么时候都不能说,师傅这么好,为什么要说师傅的坏话,师傅原谅我。”叹凉蝉表面积极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实际上心里想着,“背后说你也听不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说过我多少坏话,只不过我听不到罢了。”老人推开叹凉蝉,“在前面站好了!”
叹凉蝉走到老人面前,乖乖站好,低下头,表示自己认真悔过。
“这次偷跑出去,又死哪去了,法剑都惊动了。”老人摸着胡子,怒气未消。
叹凉蝉一听,心中暗道,原来六天前师傅就回来到,怎么这次这么快:“师傅啊,你是不知道,那梦无道有多厉害。”
“停!”老人打断,“没叫你说那么多,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去埙民城找梦无道了?”
“是。”这次叹凉蝉学乖了,问什么答什么,不多说一个字。
“怎么找到的。”
“自从上次师傅您提了一下梦无道,我心里不服,这次就去梦家蹲点了,一发现他出来就跟着,他走的快,提前和谁打了一场,后来我在埙民城等了两天才找机会和他打了一场。”不小心又多说了,叹凉蝉偷偷瞅了一眼生气的师傅
“原来你那时候就想着偷跑出去了。”老人气的胡子抖了三下,不过显然不是叹凉蝉想的那种。
“唉,不是说梦无道吗,怎么又扯上我了。”叹凉蝉心里苦啊,刚转移的注意力,怎么又绕回来了。
“哼,输了?”老人闭上眼,不去看叹凉蝉,越看越生气。
“输了。”其实叹凉蝉想说赢了,不过考虑到师傅的性格,被揭穿的概率很大,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吧
“怎么输的,说来听听。”
叹凉蝉一五一十的把对战情况说了出来,他说的仔细,没注意到自己师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末了,他还摇头晃脑的补充一句:“可惜了,若是我的界完全展开,他撑不过三招,不过他怎么阻碍我界的展开的。”
“废物!”老人一身怒喝,一脚踢出去,踢的叹凉蝉跌倒在地,茫然无措,一旁看热闹的白衣少年也被吓的不轻,两人互相干瞪眼,一时间不知师傅为何如此生气。
“怎,怎么了师傅?”叹凉蝉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这个废物,真是气死我了。”老人站了起来,随手拔出白衣少年的剑,对着梦无道就是一剑砍去,嘴里还说道,“你还用界,用了界连天梯境都打不赢,没脑子的废物,人家只用了三成修为就用脑子把你这个废物打赢了,今天正好清理门户,省的以后出去丢人现眼!”他挥舞的虎虎生风,将梦无道吓得半死。
“杀人了!”叹凉蝉不敢还手,只能左躲右闪,最后跑到白衣少年身后,将白衣少年当做盾牌,随后听到师傅话,大叫,“不可能,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了,我看的出来,怎么可能只是三成修为。”
老人砍了一阵,暂时消了气,倒是把白衣少年吓的半死,深怕自己师傅手抖,把自己给砍了。
“站好!”老人将剑插回白衣少年的剑鞘,对叹凉蝉说道。
“站好了,乖乖挨打。”
“你这界的问题,应该不是梦无道干的,那玉玄机我知道,昆仑七子之一,修的是昆仑典中的归墟册,走的是空间的路子,他以法力凝聚的界限珠,刚好可以限制界的发挥。”
“好啊,原来是作弊!”叹凉蝉抓住这一点,为自己正名。
“闭嘴!”老人瞪着叹凉蝉,突然宣布,“你自从将界练成以后,有些依赖了,今天将你的界封印,成仙以后才能解开。”
“不要啊!”在叹凉蝉还来不及叫完的悲惨叫声中,老人将他的界完全封印了,他感觉前路艰险了一分。
“梦家的东西,我应该教过你,你还记得吗?”老人将话题拉回,问叹凉蝉。
“啊?”叹凉蝉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好似一团浆糊,他木然的看向白衣少年,“教过吗?”
“咳咳。”白衣少年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朗声说道:“梦家,主修三生入梦经,擅长幻化各种法器灵宝,其中主要以上一纪元的玄色冥空剑最为难缠。但三生入梦经所幻化之物,消耗巨大,且威力不会超出自身境界,因此,对阵梦家,以防御为主,消耗为辅。”
“原来如此。”叹凉蝉听了白衣少年的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随后他想起来,师傅还在呢。他慢慢的转头,见师傅又有发作的迹象,他灵机一动,连忙向前一扑,趴在师傅脚下,抱住腿大喊:“师傅我错了,不该在上课的时候想别的东西,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滚开滚开。”被叹凉蝉这么一搞,老人也不好发作,他嫌弃的踢了踢腿,把叹凉蝉踢开,“明天起,给我去把大荒所有门派家族的资料全背完了才能出去。”
“啊,要我看书,不如让我死了吧。”叹凉蝉被踢开,坐在地上,听到老人的话,感觉自己前途又黯淡几分,要在背书中走完自己的一生了。
“好啊。”老人应声而起,“我答应你的要求,正好清理门户,省的你出去丢人。”
“别别别。”叹凉蝉连忙起身将自己师傅按下,“背背背,死我也背完。”
“人家只用三成修为,就把你这个没脑子打败了,你还别不服,我都只能服。”老人顿了一下,似是在考虑措辞,“你可知我为何说他只用了三成。”
“为何?”叹凉蝉也想知道。
“因为梦无道,只用了天仙体和你打。”
“天仙体?”叹凉蝉不解。
“这也是我这次出去的原因,我找了原来一些朋友,问了一下梦无道的事情。”老人将三才扇的事情解释一番,“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他只用了三成了,你知道和他的差距了?”
叹凉蝉嘴张的老大,眼中满是惊讶,白衣少年虽然还是绷着脸,不过眼中也有着震惊。
“这也,太强了吧。”叹凉蝉惊叹,“那他,不是无敌了?”
“有得必有失,比如他学的东西太多太杂了,永远领悟不了界,比如他修炼所需要的时间是常人的三倍,在这个大家都在抢时间的时候,他可能永远会落后于别人。”
“只是修炼慢和用不了界,这两个缺点换三仙同修,不亏啊。”叹凉蝉不太明白师傅的话,只从得失来算。
“不亏?你还是太小看界了,你得的太容易,便以为界只是平常的东西,却不知道,这是让那位存在也预料不到的东西啊。”老人颇小声的低语,说着让叹凉蝉不懂的话。
“即然他修炼的慢,就不要怪我先一步成仙然后去报仇了,哈哈哈!”叹凉蝉的自我开解这时候起了作用,突然想到这茬,放肆的笑了出来。
“你也就这点追求。”老人摇了摇头,对叹凉蝉的想法感到很悲伤,自己的徒弟,居然是这么一个没追求的人,不由的,清理门户的想法又冒出来了。
“嘿嘿,同样的时间,我比他先成仙,我怎么不能去一雪前耻,有本事他也和我一起成仙啊。”叹凉蝉丝毫不已为耻,反而很得意。
“以那位存在留下的布置,和你一同成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老人最终放弃了清理门户,但是依旧无情的打碎了叹凉蝉的幻想。
“啊,什么布置,还能这样吗?”叹凉蝉惊呼。
“人家出生好,以后的路都给他铺好了,只要走下去就行,你怎么和他比。”老人再次打击叹凉蝉。
“啊,这就是命吗,长的帅,家世好,有人铺路,前途一片光明啊,而我却却什么都没有,你觉得呢,师傅。”叹凉蝉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师傅说的,很明显意有所指。
“咳咳,为师,不是将我们这一脉世代传承下来的法剑,交给你用了吗。”老人显然不吃这套,脸皮厚的很。
“问题是,我现在不能用啊,师傅,有没有什么神秘丹药,吃一颗立刻成仙的那种。”叹凉蝉不死心,死皮赖脸的继续问。
“成仙的没有,送死的倒是有。”老人摸了摸胡子,双眼飘忽的望向梦无道身后。
叹凉蝉以手掩面:“这就是差别吗,别人家的长辈。”
“够了!”老人喝到,打断了叹凉蝉的死缠烂打,“修炼靠的是自己,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能提高修为吗。”
“不是有的没的,是根本就没的。”叹凉蝉小声的碎碎念。
“好了好了,这些东西没有,不过,你父母的消息有了。”老人示意白衣少年离开,单独对叹凉蝉说道。
“什么!”叹凉蝉被话题这一转弯转的头晕,失声道,“我的父母。”
“不错,你们师兄弟都是我当年捡来的孤儿,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会丢弃自己的孩子,我实在想不明白,所以,我一边教你们修炼,一边找寻你们的父母,直到前些日子才有结果,不过,只有你的父母还活着,你要不要去见上一面。”
“要,我要见他们,我要问问,到底为什么抛弃我。”叹凉蝉一时间有些失神,全然没听到自己师傅的小声嘀咕。
“到底是有多讨厌你,才会把你丢在野外,而不是送去门派呢。”老人小声的说道。
在这个仙道入世的时代,弃婴是非常少见的,若是家中养不起,或者是女孩不想养,都可以交给当地管理的门派代为抚养,毕竟,这种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孩子,修炼起来更容易,从小接触的便是修炼,心思纯净,没有杂念,而交给门派,父母抛弃孩子的负罪感也会好少些。
“即然如此,你去吧,他们在肃慎城。”老人用脚踢了踢叹凉蝉,见他回神,对他道。
“肃慎城,我知道了。”叹凉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师傅道,“师傅,我去了。”
“去吧,注意了,肃慎城靠近大泽,小心妖族。”老人一挥衣袖,不看他,示意叹凉蝉快滚。
“知道了知道了,还是这么啰嗦。”
“不对啊,我不是罚他背书的吗。”在叹凉蝉走后不久,老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让梦无道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