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无道将玉符拿在手里研究一会,他发现,除了主事玉符有玉符最基本的身份信息和存储物品的功能外,主事玉符还能调动埙民城的一切阵法,有启动,关闭,转移的权利,不过仅限于在中枢殿内。
梦无道使用玉符将阵法启动,白光中的画面,从玉玄机结束的地方开始往前跳动,从阵法上跳动的时间来看,玉玄机大概看到了半年以前。一天的时间看完半年以内所有入城之人的一切活动,也只有修炼者能够撑的住。
梦无道只看了一小会,便暂时关闭了阵法,他有些撑不住了,不是修为上的撑不住,而是精神上的。与修炼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炼的简单生活不同,凡人一天之内要做的事情很多,接触的人也很多,各种场景的快速切换,一时间让梦无道有些不适应,更重要的是,凡人的一些非常隐私的事情,诸如闺房之事,如厕之事,居然也会被记录下来,使得梦无道在浏览的时候感觉有些恶心。
他侧目看了一眼闭目调息的玉玄机,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坚持看上一天的,自己这才看了不到一刻钟就不行了。他有心放弃,打算叫醒玉玄机,不过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再叫上自身也有些傲气,并不认为自己不如玉玄机,所以想了想,便咬牙撑了下来,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时间在梦无道的倍感煎熬中慢慢的流逝着,终于,就在梦无道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的时候,玉玄机终于结束了调息。
“师弟,我来吧。”玉玄机说出了那句让梦无道等待许久的话。
梦无道尽量平息自己内心的欣喜,努力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师兄这就调息好了?不妨多休息一会,我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即然如此,那就有劳师弟了。”玉玄机很不上道的说。
玉玄机的话让梦无道内心一寒,犹如寒风入体,将自己满腔的欣喜都给卷走,他在心里恨恨的骂自己:“你怎么这么贱,好好的客气什么,要什么面子,下意识说些什么胡话呢。”
玉玄机看到梦无道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笑着道:“哈哈哈,师弟,你去一旁休息吧,还是我来吧,第一次便能坚持这么久,可见心性坚定,已经很不容易了。”
“多谢师兄。”既然被拆穿,梦无道也不装了,利索的将玉符丢给玉玄机,走到一旁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了。
“可有发现什么线索?”玉玄机启动了阵法,一边看着一边问梦无道。
“没有。”梦无道尽量不去想脑海中偶尔闪过的画面,说道,“没有人和神道有过接触,至少我看的那段时间内,所有人都是正常的。”
“难道,这神道之人潜伏了半年以上?”玉玄机不敢轻下断论,“潜伏了这么久,为什么这时候暴露出来。”
他看了一眼梦无道:“师弟,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了。”
“师兄的意思是,是为了我?”梦无道恍然,“可是,为了我,为什么要抓凡人呢,这样岂不是给了我警惕。”
“这也是让我疑惑的地方,神道之人,没道理会对凡人动手的。”玉玄机皱眉,“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还没有掌握的。”
“失踪之人,有什么规律或者联系吗?”
“没有,不,应该说,只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的规律。”玉玄机迟疑道,“第一天,失踪的是个不满一个月的幼儿,第二天是童男,第三天是童女,第四天是一名成年男子。师弟可曾看出规律?”
“年纪?”梦无道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一点。
“不错,年纪确实是越来越大,有一点疑惑,那便是,第二天的童男,比第三天的童女年纪要大,这似乎又推翻了这个判断。”玉玄机一开始也觉得是按年纪来的,可是这一发现又使得自己推翻了结论。
“那,我就不清楚了,梦家的典籍中,没有记载神道有需要这样布置的阵法。”梦无道仔细想了一下,找不到任何头绪。
“即然想不出来,那就只能从根本来解决问题,如今看来,有两种对策,一是师弟就此离开,二是向昆仑求援。”玉玄机关上阵法,提议道,“若是对方是冲着你来的,只需师弟离开,对方的作为便可不攻自破。”
“对方应该会防着这一手,我一人上路,恐怕……”梦无道思考了一下玉玄机的方案,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无妨,我也同你一同上路。”玉玄机早就考虑好了这点。
“师兄与我同去,那城中。”梦无道有些担心城中的那名隐藏的神道中人。
“这名神道中人在此潜伏半年以上,我想,或许还可能更久,若他是冲着师弟你来的,师弟离开,他自然会收手,若是不是,我等到了昆仑,自然有援手来处理这件事。”
“为何不请昆仑来人,支援我们。”梦无道问第二种方法。
“向昆仑求援,也找不到那神道中人,只要神道中人不在你面前使用他的力量,就和凡人无异,依然只能用这一座阵法慢慢寻找。”玉玄机解释道,“不过,此举有将师弟陷入危险的可能,因此,还需要师弟来选择。”
谁也不知道那名潜伏的神道到底有多强,因此,一旦找到,战斗起来很有可能照顾不到梦无道,致使梦无道受伤。
“我自然是不怕危险,我此次下山,本就是为了历练,若是碰到危险就避开,不如回梦家算了。”梦无道见玉玄机欲言又止,对他道,“不过师兄放心,我可不会傻到明知道对方有准备还一头钻进去,且待我回刘家告别一番,便启程前往昆仑吧。”
“即然师弟已有计议,何必还去告别,我等直接离去即可。”玉玄机大为不解。
“不辞而别,非客人所为。”梦无道理所当然的道,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哪怕对方是凡人,但是依旧是自己住在别人家中,因此不能不辞而别。
玉玄机看着梦无道离去,苦笑道:“这些世家子弟的性格,还真是。”
玉玄机不理解梦无道的做法很正常,这就是世家与门派的区别。
门派的弟子来源多,每次都有几百甚至上千人入门,且大都天赋异禀,师长除了传授功法,解答一下疑惑,最多也就告诉他们一些规矩,很少占用他们修炼的时间去学习别的。而且门派之中没有凡人,除了派出去驻守之人,很少与凡人接触。因此,除了最基本修炼者之间的礼仪,如问候,称呼等等,就不会再深入学习一些对凡人的礼仪了。再就是,长时间的不与凡人接触,他们大多数也会渐渐的将自己与凡人区别开来,从而心理上有些俯视的感觉。
而世家则不同,很少从外面收人,大部分都是自家子弟,而且有不少的凡人,孩子们从小在一起玩耍,从小一起学习,无论天赋如何,功法,礼仪,都是一起学习,到了年长一些,天赋的差距渐渐显露,这时候,有的干脆就放弃修炼,专心为家族做事,因此,世家往往仙凡共存,且因为从小玩到大,相互之间感情极好。如此潜移默化,修炼者不会有在内心觉得自己比不能修炼的兄弟姐妹高出多少,而且因为从小便严格学习的礼仪,在待人接物方面,也不会让天赋差或者不能修炼的兄弟姐妹感觉不舒服,保持了家族内的团结。
玉玄机仔细盘算自己的计划,转念一想,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不保险,决定向昆仑求援,多来点人一同随梦无道上昆仑。
他走向旁边的阵法,启动,一个留着长髯,身穿玄色外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阵法投射出的光幕中,栩栩如生,犹如真人在前:“玄机,启用中枢殿的阵法联络,可是有要事。”
中枢殿的阵法与架设在玉玄机房内的阵法不同,玉玄机房内的阵法,是联系昆仑的传讯殿,且不用时是关闭的。而中枢殿的阵法,是直接联络长老,时时刻刻与昆仑保持联系的,一旦城池出事,主事可以破坏自己的玉符,而中枢殿的联络阵法便会断开与昆仑的联系,不间断看守着这些联系的昆仑长老会第一时间知道哪里出事。
“三长老。”玉玄机行礼,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与自己的推断告诉面前的人。
“嗯。”三长老赞同道,“不错,确实该如此,无谓的争斗,有害无益,不过这援手。”
“怎么?”玉玄机问道。
“五日前蓬莱的天魔大潮,昆仑的大部分人手都去支援了,如今还在昆仑的,实力还行的人,只有帝宁了。”三长老目光深邃,意有所指,“真是巧啊。”
天魔大潮,是第一界的裂缝开启,无数天魔蜂拥而出,对于仙道而言,是一场灾难,经过多年探索,仙道发现,这天魔大潮,其实是天魔的几位顶尖人物刻意发动,用以冲击仙道的做法。
玉玄机眉头紧锁:“五日前,正是师弟遇袭的时间,如此说来,倒是对的上,借由天魔大潮牵扯昆仑可动实力,使得昆仑无法派遣帮手吗。”
“所以,只有帝宁一人,恐怕难以周全。”
玉玄机思虑片刻:“无妨,帝宁师弟若是能来,那就没问题,神道诸神都被挡在祖地外,大荒之内应该只有信徒,还是能够对付的。而且,神道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未来可能的威胁,而暴露太多的信徒,毕竟祖地信徒极为珍贵而且,只靠信徒,成功的几率不大,这一次,应该也只是尝试。”
“就算如此,也要小心应对,你在此等待,我送帝宁过去。”
三长老说完,身影消失不见,半晌,旁边一个阵法,亮起了光芒,不断的闪烁。突然,一个扎着羊角辫,粉嫩可爱的童子从阵法内飞了出来。
传送阵,是用阵法连接两个地点,从而将阵内的东西转移的一个阵法,布置极为繁琐,同时也需要两个地点都布置,哪怕是单向的,要不然,传送的位置就无法确定了。而之所以是单向的,是为了防止有敌人突然攻破城池,使得消息来不及发出,昆仑来不及销毁定位的阵法而借此来到昆仑内部。
“哎呦。”那童子满脸灰的爬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嘛,我正在睡觉就把我踢过来了。”
玉玄机上前:“帝宁师弟,别来无恙。”
“咦。”帝宁欣喜的看着玉玄机,“玄机师兄,是你啊,这么说,这里是埙民城了。”
“正是。”
“帝宁那小子送到了。”玉玄机的话还没说完,三长老的身影重新出现,看着两人,突然眼睛一瞪,“帝宁,一切听玄机的吩咐,不得捣乱。”
“知道了知道了。”帝宁嘟着嘴应付到,蹦蹦跳跳的来到玉玄机身边,“一切都听玄机师兄的。”
“你这小子,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三张老哭笑不得,突然,他神色一凛,目光如炬,透过阵法看向城中,“这气息,天魔乱宙!”
“什么,天魔!”玉玄机与帝宁异口同声道。
……
空旷的大地上,飘散着永远不会散去的雾霭。这世界,冷冷清清,将人的感情,温度,甚至心跳声,都一一隔绝开来。
梦烟霞还是那一袭素衣,守着这石台,和石台上布满黄色符篆的剑,她忽然心头一阵悸动,扬起白皙秀美的脖子看向天外:“无道,遇到危险了吗。”
她暗自推算,发现只是一团混沌,什么都看不清,她又尝试联系一下那三人,发现却联系不上。
“五天前吗?”她蹙起秀丽的眉毛,自语道:“即然我看不到,那大家就都别看了。”
她起身来到石台前,伸出手,将一滴鲜血滴在没有符篆的剑柄上,随着鲜血渗入剑中,剑身一阵晃动,耀眼的白光连带着强力的风,透过符篆间的空隙冲出。梦烟霞衣衫飘飘,秀发散乱,剑上的将符篆也被吹的摇摇欲落。这白光穿照射进了虚空之中,穿透了一层层的空间阻隔,不知前往何处。
少顷,白光收敛,风渐渐平息,梦烟霞看着面前的剑,轻声呢喃:“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虚空之中的一处宫殿,华丽壮观,金光普照,其中人影穿梭,来往不绝。宫殿的最深处,一个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相貌的人抬起头,眼中瞳孔呈金色,眼眶之内金光流转,流下一滴滴金色的液体化为虚无:“梦无道的一切,什么都看不到了,这强烈的反噬,就是那把剑的力量吗,当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