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方捷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

刚刚将女儿许小影打发走，她又开始想着如何解决妹妹方敏的事。在她的念头里，方敏跟陶家儿子的感情根本就不合世俗，她不想让伤过一次的妹妹再伤到自己。想到这儿，方捷匆匆地出了门，直奔方敏家。

到了方敏家楼下，方捷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那是陶乐的。不用问，这小子又跑到妹妹家来了。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冷静对待方捷突然生起了气。她生妹妹方敏的气，将近四十岁的人竟然一点也不成熟，还跟这么一个不成熟的小子纠缠在一起；她生老同学王静仪的气，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好好管管，任他在外面胡作非为，打乱别人的生活；她也生自己的气，明明心里清楚自己妹妹的脾气，却还一厢情愿地相信对方全听话，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如今，一切的设想都成了空，她只感觉自己心里那股气出不来，理不顺，一直顶着自己往楼上爬。

此时屋内的方敏正在跟陶乐争执。陶乐在没有征得方敏的同意就寻上了门，这让方敏很不高兴。

“陶乐，你不能到我家里来，让邻居看到，让孩子看到，那怎么办呀？”

“方敏，我们不能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吧？我们的感情总有一天会被晾晒到阳光底下，我们不能总躲着不见人吧？”

“可是，我还没想好，我总感觉这是件错误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事，很难继续下去。我看，我们还得好好想想才可以。”

“方敏，还有什么好想的？你难道希望自己的人生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吗？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活一下呢？”

“陶乐，我跟你不一样。我有过去，有孩子，更主要的问题是我比你大整整七岁！”

“七岁怕什么？一个外国女作家不是嫁给一个比她小好二十多岁的中国小伙吗？难道他们可以过得幸福，我们就不可以吗？”

“可那毕竟是不现实的事。”

“只有我们去做了，才会变成现实。”

“对不起，我还是接受不了，我这两天压力太大，陶乐，算我求你，让我清静两天好不好？只要两天。”

“方敏，我跟你一样的心情，我也难过，我也为难，但我绝不彷徨。我知道自己遇上了心仪的女人，我知道你是我下半生唯一可以牵手并信任的女人。如果你感觉累，我给你时间休息，但你一定要答应我，绝不放弃！”

方敏还没来及回答，门突然被方捷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方捷一脸怒容，她伸手指着陶乐说：“不成气的小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哑巴，不会哄女人开心，所以才没成家，没想到你满嘴花言巧语，说尽了好听的！听起来也算是个会说话的男人，可为什么不找年龄小的女孩去忽悠？竟然跑到人家家里来乱讲？！我告诉你，我妹妹绝不可能再跟你这种华而不实的人交往下去！你快走！走啊！”

被方捷一通抢白的陶乐一脸地尴尬，他不得不解释说：“阿姨，您误会我跟你女儿了，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所以根本没什么。我跟方敏在一起时，根本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总之，请你理解我们的感情！”

“你刚刚叫我什么？阿姨？明知道我跟方敏是亲姐妹，你叫我阿姨？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尊称她一声阿姨呢？两个不在同一辈份人，怎么就能走到一起？你这小子，简直欠揍！”方捷一边说着一边脱下鞋朝陶乐不由分说地打去，方敏一把拉住了姐姐，一边劝着一边让陶乐离开。

陶乐在方捷的骂声中狼狈地逃离了方敏的家。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子里，两姐妹相对无语。特别是方敏，这些天来，好几次想上门跟姐姐讲清楚，可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如今自己的亲姐姐就在眼前，她更是紧张地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半天，方捷突然叹了口气，说：“我的妹妹呀，你怎么跟小影一样，让人不省心呢。”

方捷的叹息让妹妹方敏心里难过极了，她起身给方捷递了杯热水，说：“姐，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好，我也知道自己跟陶乐在一起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一下子就说服他放弃，你知道吗？我跟他在一起真的感觉很安稳，很快乐。”

“傻妹妹，你们差了七岁，是有代沟的。而且他现在不计较，不等于以后不计较。现在的男人说变就变，你又不是没领教过，难不成受一次伤害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女人最伤不起是心，最输不起的是年龄，你懂吗？”

“姐，我懂。一个快四十的女人了，如果连这儿都不懂的话，那我岂不是白活了。”

“懂就好，立即撤。你们俩之间的交往就像一场战争，谁撤得及时，谁就是胜者，谁就会少受一些伤害。”

“姐，道理谁都懂，可……你没经历过爱情，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爱情？好，就算我不懂爱情，那你懂吗？你知道什么叫礼仪廉耻吗？不说小影，就说说你的女儿佳佳，她能接受你跟一个小男人再婚吗？方敏啊，你该不会是想报复人家李远南吧？看他找了个年轻的，你也找个年轻的，让自己心里平衡，是不是？”

“是！不过那是我开始时的想法。可经过了解，我发现陶乐很适合我。至少，他身上没有别个男人身上那种浮燥气！所以......”

“所以，你动了心，所以，就算知道是个错，也不听别人劝了？”

“姐，我不是不听你劝，是我跟你无法说清楚。”

“……”方捷叹了口气，终于没再说出话来。凭自己对亲妹妹的了解，她知道，这次争执与十几年前那场争执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男主人公换了，前者是李远南，后者是该死的陶乐！而她更清楚，只要妹妹方敏心意已定，是任谁也说服不了的。

两姐妹再次断语。此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方捷起身说：“我要回家给小影准备晚饭，你也要好好照顾佳佳才是，别忘了自己是个母亲。”

方敏忙不迭地送姐姐下楼，可刚走方捷，就见陶乐的车又停在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