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角轻轻一勾,跟着梅香下楼来。
大堂的桌子上,趴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醉汉,还在打着呼噜。最惹眼的是,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豁口的大刀,那刀身又黑又轻,看起来还没我后院砍柴的刀利索。
几个陪酒的姑娘想将他刀取下来,却发现沉得搬都搬不动。用她们的话来说,没有百斤也有八十斤。
我的嘴角再次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都怎么回事啊?”
“坊主,这人白吃白喝,还赖上了!”
我问她们:“搜过身啦?”
“搜了。”姑娘一脸晦气道:“一个铜子儿都没有。要不,打他一顿,丢出去?”
我瞅了一眼满桌的酒瓶,道:“丢什么丢,丢了谁付银子?抬到后院马厩去,睡醒了叫我。”
大伙儿一听,有道理,得让他做苦工还债。七八个人一起抬还觉得吃力。也不知道是他人沉,还是刀沉。
次日早上,那个醉鬼才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堆马屎旁,立马在后院大喊大叫起来。
我过来时,他正翘着腿,坐在水井边上一脸不满地望着我。
“你太过分了!真过分!想我堂堂秦小痴,东北第一美男子,居然让我睡马厩?真是太过分了!”
我看着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忍不住好笑。
“原来是秦大侠,真是失敬失敬!”
“我呸!老子骑着马跑了三天三夜,水都没喝上一口,马都累死了!你还取笑老子!算了,不干了,老子回老家睡大觉去。”
“欸——”我忙拉住他:“大侠你别走啊,走了金姑娘交代的事谁来办?”
一听我提金圣乐,秦小痴马上怂了:“算了算了,就当老子没说!姓关的在哪里,老子去把他给剁了。乐乐说了,我想去她,提姓关的人头来见!”
我不禁有些头疼。这人看着武功超凡,可是脑子咋这么简单呢?
秦小痴和金圣乐是青梅竹马,早年金圣乐的父亲跟人走商队,路过斗月轩的地盘,因为一颗夜明珠,关山月命人杀了整个商队的人。
早年的斗月轩就是靠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快速聚财,快速发展的。因此引起青冥山庄的注意。
金圣乐小小年纪就立下誓言,此仇一日不报,她便一日不嫁。若有人能为她报仇,就立马嫁给他!
我对秦小痴道:“慌什么,等我布置好了,会告诉你!”
而且此时,斗月轩与林剑山庄已经发生数起不愉快的斗争。因为关山月要求他们一命抵一命交出红羽,林家为了尊严,自然不同意。
不过这些都只是前奏。花落雨那边已经将林剑山庄的事报上去,跟青龙帮一样,不能留了。
出发前,花落雨找过我,让我不要去了。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那晚,我站在雪衣坊的屋顶上,望着东南方向燃气的熊熊烈火,仿佛听到无数哭泣和绝望的惨叫声在大火里交织成一片血红色的锦绣·······
仿佛又听到哥哥姐姐们凄厉的叫喊声:“笑笑快跑!”下一秒便纷纷倒在血泊中。
血债血偿!
所以当林天知第一次用剑尖指着我胸膛时,我依然是这四个字。
“可那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他痛苦地质问我。
“是啊,你的父母还有机会看着你长大成人,而我的父母,我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遭受着双重的折磨。
林天知握剑的手垂下来。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晚我喝光了整整一坛子十八年的女儿红。
我记得家乡有一个习俗,女儿满周岁的时候,家里都会给她准备上好的五谷醇酿,给她洗身子后,将这酒存封起来,埋到只有父母知道的隐秘地方。
等女儿成年嫁人,三朝回门那天,取出来和女婿一起畅饮。
这坛女儿红是表哥带来给我的。当年我周岁正好在外公的白衣城,母亲和他一起给我埋下十坛酒,寓意十全十美。后来青冥被灭,外公派人寻我多年未果,缠绵病榻,想起这酒,命人挖出来,终日看着它们发呆。
酒,是好酒。可是喝酒人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