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他让我不要尖叫,放开我。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连责怪的声音听起来都像吟诗般动人。我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男子,生平。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那晚匆匆一别,未向花公子说声感谢。”说着,我从怀里掏出那块一直随身携带的硬玉:“公子是四方阁的人?”
“嗯。”他知道我听见刚才的谈话,收下硬玉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如果我是姑娘,只会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
“免得招来杀身之祸。”花落雨不客气道。
“多谢公子提醒。”我微微颔首,再次向他表示感谢。虽然我不懂他这么说的原因,但这人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让我对他的话丝毫不敢质疑。
他淡淡一笑:“客气。告辞。”说完纵身一跃,往北院那边去了。听管家说北院是斗月轩的重地,非请勿入,本想向他打听燕归来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跟前。
无奈一笑,这个人和他那双眼睛一样令人费解。
“好看吗?”我捧着牡丹花走进林大哥房间,轻盈地转了一圈。
林大哥微笑不语,望着我。
我抗议:“这可是云都今年最流行的发髻和百褶千鸟裙,我花了好多银子才买通梳妆婢女给我弄的。”彭城女子喜欢梳低髻,看上去风姿嫣然;云都女子喜欢蓬蓬的高髻,尊贵典雅,跟随时令季节改换,春天插牡丹,秋日簪菊,有趣新鲜。
“花和人都美。”他笑道。
我噘嘴,表示不满。他摇摇头,继续埋头看书。这下可惹恼了我,一把就他的书夺过来:“世人常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这人也忒无趣!”
林大哥挑眉:“书中自有颜如玉。含笑非鱼焉知吾之乐?”
“什么鱼啊乐的,我才不做鱼,只会给人放在砧板上任其宰割。”我不满地嘟哝。
林大哥哑然失笑:“看来你果真没读过书。”然后唤我过去,在白色宣纸上写下三个字,问我:“认识吗?”
我瞅了半天,弱弱道:“不认识。”
“白含笑,你的名字。”他温柔道,执起我的手,提笔在空白处,一笔一画地教我。他的字写得十分好看,我心里突然好生羡慕,倘若有一天我也能写出这般好看的字就好了。
在斗月轩的日子,他每天都教我认字写字。有一天,给我讲诗经,说最适合女子研习,有后妃之德。
我问他何为后妃之德,他长篇大论,引据经典给我讲了半天,我依旧表示不解。为何女子要行步规矩,笑不露齿?要贞静贤淑,温柔和顺?要足不出户,三贞九烈?动不动就上吊跳井的,按他这么说,春宵楼的姑娘岂不是通通要被沉塘浸猪笼?是我们的错么,我不认为。
接过第二三天,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本薄薄的书册,告诉我是《女训》和《女诫》,云都名门闺秀都会熟读的东西。我不敢当面反驳他,只是趁他不留意,把两本全撕下来,和小丫头粘了一只大风筝,悄悄从后院放飞去。
正自得意,身后想起一位老者沉厚的声音:“这些迂腐读物,早该拿去当柴烧。”如虎般非凡气势,听得人背脊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