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之后,安小诗习惯性地出门散步,李白则很“孝顺”地留在家中给老父洗碗刷碟了,想起出门前李白那认真的眼神,还有叮咛她的话语:“小心!早点儿回来。”不由一笑,真是个好媳妇样儿呢。
安小诗其实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相反,她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被武则天追杀,失去了王潋,一次又一次的心痛。
但是,李白这样一个人。
她本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但是,为什么每次她失落的时候,都是他陪在身边,用玩世不恭的眼神,温柔地看她呢?
她,可以把心交给他吗?
安小诗虽然不聪明,但她也不傻。
她对李白,不是一种普通的感情。
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只是她没有察觉而已。
她一直喜欢杜甫。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杜甫。
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杜甫救了自己,所以她才会认为,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她习惯了这样思考。
习惯啊······安小诗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不想这些事。
发了会儿呆后,安小诗继续往林子里走。
忽然,万物寂静,林叶珊珊,安小诗脚步一顿。
她感觉到了,传说中的,杀气。
对方似乎很强大的样子。安小诗心中思量起来。
一,
树叶停止了沙沙声,甚至连鸟儿也停下了啼叫。
二,
四周忽然起了一阵微风,一片叶,缓缓飘落。
三,
安小诗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她是练过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上一些,尽管如此,跑了一阵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绕圈子!
这鬼林子,好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她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那棵歪脖子树了!
而且,风声呼啸了起来,那人的杀气,更重了。
但是,安小诗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鬼打墙?”她喃喃着说,她记得,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告诉他们,遇到了鬼打墙,撒泡尿或者说句脏话,就能走出去。
当下实在不行,安小诗没有任何迟疑就仰天大骂:“你二奶奶的大姨妈!老子要@#¥%&!······”
树上的人:“······”
跑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难道真的要脱裤子了?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姿欣长,一身白衣,飘然若仙。
安小诗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只是闭着眼吼:“英雄!饶我一条狗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得了花柳病,就不将于人世,亲手来杀我,会污浊了英雄你高贵的手啊!”
节操呢!
那人:“······”
安小诗只觉脖上一个激灵,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那人略带无奈,想搬她,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搬她,又做不好事情······
一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失礼了。”思量之下,那人沉声道,随即将安小诗抱起,却一下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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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吃饭了。”李白望了望四周,平地空旷,除了自己家,似乎并无人迹。
他心中无端一紧,回头对父亲道:“爹,我去找她,你先吃吧。”
李父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想:自己家种的白菜,到底还是被猪给拱了啊······
安小诗要是知道此刻李父的心情,一口老血定当是会喷出来的了。
李白虽是读书人,但是体力却是惊人的强悍,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这个秘密是自己多年来一直很小心地保护着的,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吗?
他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只牵挂着一个人。
片刻后,李白明白了,他入了迷魂阵。
迷魂阵,正如其名,入阵者自当丢魂失魄,不到一刻,便失尽信心,从此便陷在这阵中,再也无逃脱可能。
他嘴角挑起一个俊美邪意的笑,有些微愠地道:“很好。”
这林子,他从小玩到大,怎么会不知道地形,甚至哪一棵树在哪里,他都记地清清楚楚。
现在无故有了这迷魂阵,看来,这世道的风云,是要变了啊。
李白没有功夫逗留,匆匆寻了一圈,忽然发现地上扔着一样物事。
这是——
李白心中怒极,似有一只猛虎在他胸腔中仰天大嚎,他俊逸清绝的脸颊染上一片红,是给气的。
“上官家族的人,开始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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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诗醒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仿佛被浸到水里闷了半天,呼吸格外不顺,像感冒了一样,浑身都长了针眼似的。
“终于醒了。”一个不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漆黑,连个窗户都没有,她感觉后颈特别痛,一动,才发现身上全是铁链,她被锁在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
安小诗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绑了,至于这是什么鬼地方,估计是个类似于囚室的地方吧,没有灯光,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摇晃晃地闪着,照着几个人影。
“你们,是谁?”安小诗嗓子很哑,浑身无力,估计是被下了什么药,因此说话也格外轻柔。
“你不配知道。”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大声道。
“宪儿,不可无礼。”这人声音很威仪,大约是领导。
他接着似乎很客气地说:“安姑娘,你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只想问你这个问题,问完了就可以让你离开。”
客人?
哪家主人招待客人是用铁链和迷药的?
这人真是,虚伪至极。
安小诗看人一会儿准,一会儿却又不准,此时倒是运气好,真给她看清了那人本性。
“什么?”她只想快些脱身。
“几天前,你是否和一人联手潜入过上官家的胭脂坊?”那人似乎很满意安小诗的识趣,声音也少了一分咄咄逼人。
上官家的人么?
安小诗心中快速思量起来,面上却还是一派淡定从容,她知道,他们既然已追查到她,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早就知晓,因此也不多啰嗦,点头道:“不错。”
“另一人是谁?”那人又问,此时却有些沉不住气,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张不疑。”安小诗脑中忽然崩出了一个人,她不能拖累李白,就只能背叛张不疑了,何况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且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应该不会死得很容易吧。
“你们是否有易容?”那人转了转要眼珠子,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张不疑”这个名字,见没有印象,便转换了问话方向。
“我没易,他易了。”安小诗只能撒谎,多给他们一些干扰信息,尽量让他们不怀疑道李白身上去。
“为什么?”那人觉着有些奇怪,易了容不应该更方便吗?
“我跟他不熟,而且我不会。”安小诗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我是在街上遇见他的,他长得很漂亮,至于那是不是他原来的长相,我就不知道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又问:“他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潜入胭脂坊内部?”
安小诗后颈有些酸,她更加有气无力地说:“他找到我,只是问我要不要潜入上官家内部,他说里面的胭脂全给我,而且会保我安全。”
女孩子喜欢胭脂,没钱买不起,只能和人去偷——多么和谐的一个故事啊!
安小诗正在为自己的智商上线而洋洋自得,却听得那人又道:“如此,宪儿,她就交给你了。”
她心中大惊,不由为自己的智商默哀一把:她招供了一切,虽然是假的,但是她应有的价值都没了,上官家的这帮混蛋怎么还会放过她?!早知道,就应该多说一点,拖延时间啊!落到那个叫“宪儿”的人手里,她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那个为首的人一挥长袍,健步如飞地离开了,带走了一帮人,剩下两个。
其中的一个,便是那“宪儿”了,他走上前了几步,安小诗这才接着昏暗的灯光瞧清了他,他长得不是很好看,勉强算个周正,一张脸因为太过阴郁而更不起眼了。
“宪儿英雄!我只是个弱女子,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干这等亏心事,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偷到啊,我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小的吧!”她只能祈祷,这人心情好,留她一条命了。
“吵死了!”上官宪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似乎懒得看她,对身边的人道,“野种!把她扔到柴房去,三天不给吃的,再扔掉好了。”随即便立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人一怔,点了点头。
安小诗则略带同情的表情看着这人,可怜啊,这孩子得罪了父母?名字居然叫野种?
她不由开口道:“野种大哥,请你不要为难我,我真的只是个小女子。”
那人身形一滞,无端端带了几分孤寂,他开口是一把低沉的好嗓子:“我不叫野种。”
他走近了来,安小诗不由警觉起来,生怕他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这人——好美!
饶是安小诗穿越以来,遇见过无数美男,其中以李白为首,但是眼前这人,当真可与李白一较高下!
他三千墨黑青丝只只琯住了两耳边的碎发,几缕调皮地吹到他白净饱满的额头上,与柔和的眉毛辉映,眉下的眼睛真真是一双美人眼,顾盼之间是倾城的风姿,流光溢彩甚是勾人,挺拔的鼻梁显得不女气,留下些些斑影,棱角分明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那张曲线分明,轮廓很深的脸出乎意料的白,这恍若谪仙的气质,真是现代电视中的演员仿不来的。
他身形修长却又不显瘦弱,一袭素白月袍倒是衬得他像个踏月而来的仙人。
“姑娘?”少年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耳尖有些发红。
“咳,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啊?家里成亲了没啊?要不要姐姐帮你介绍女朋友啊?”安小诗眯着一双美眸,笑嘻嘻地问道,那气势,颇像村里的媒婆。
“呃。”少年有些尴尬,不知道这个人都要被关起来了,为什么还这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为什么要在乎?
她从小无父无母,好不容易在孤儿院讨了口饭吃,幸运地长大了,如今被绑,能保她在乎的人无碍,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她这条命,也不值钱,既然捡来了,多活一天是一天。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安小诗很执着。
“君熙墨。”他答,眼中却多了一份失落。
“我叫安小诗!”安小诗很开心,在这个鬼地方交个朋友,总比没有好吧,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大帅哥。
君熙墨上前解开了她身上的铁链,她本想自己走,没想到因为中了药的缘故,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没有了铁链的支持,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姿势十分不雅观,安小诗默哀,本来还想在新朋友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淑女形象呢,看来她是没指望了······
君熙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将她扶了起来,低低地说了句:“得罪了。”然后很轻松便将她拖走。
一路走来,安小诗方才悟了,这便是几天前她和李白误闯进来的上官家密道,原来他们还没有放弃啊······
看来,这上官家的男人,还真是蠢到了一种境界!
如此,安小诗便不再担心自己的下场了,君熙墨既然已告诉了她名字,就说明不会苛待她,未来的几天,她就拼命讨好他吧,希望他会放过她。
君熙墨将她扶到一个漆黑的牢房前,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一眼就找到了这个牢房的,开门后又小心地把她搀进去。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嘴角一抽,柴房就真的是放柴的房子啊?宫廷剧里才这么演啊,现在居然轮到了她······
他将她放到几堆柴木上,转身就要走,安小诗连忙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君熙墨不解。
安小诗心中胡乱想了一通,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便道:“那个叫宪儿的人只说不给我吃的,没说不给我喝的。我刚刚说了一通,嘴巴都要蒸发了,朋友,给我取些水来吧。”
君熙墨无语,转头便走,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安小诗万分无聊地等了半天,尽管四周漆黑阴暗,但是她却很淡定的样子,心里想了很多,牵挂了很多,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门忽然又开了,来者果然是君熙墨,他修润如玉的手中提着一个酒壶,温润地道:“姑娘,现在仓房无水,故我取来些女儿红,这酒有些烈,你小心。”
安小诗说不渴也是假的,确实有些渴,而且也没理解“醉酒”是一种什么概念,便接过来直接仰头灌了一口,果然呛住了,一张白玉的瓜子脸硬是给憋成了胭脂红,甚是好看。
君熙墨看着,白皙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上去拍拍她的肩。
安小诗好容易缓了过来,便瞪着一对美眸,砸吧着小嘴道:“我可是千杯不醉,刚才是失误!”
君熙墨嘴角勾了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醉了。
他转身就要走,谁知安小诗又吼了一声:“不准走!”
君熙墨无奈,才安慰似的对她道:“我还有事未处理,待会儿便来看你。”
“好吧······”安小诗瘪了瘪嘴,皱着眉道,“我等你。”
君熙墨心中一滞,原本温和的眸子骤然幽深起来,有多久没人对他说“我等你”了?上一个跟他说这句话的是谁?
他始终想不起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句话跟他的身世有关。
他如神祗谪仙般的身影似风般,瞬息间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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