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翠花沉默不语,她能感觉到云螺对李公子那份真情实意,可自己在楼主面前露出马脚,不得已的情况下已经将那李公子无情地抹杀掉。
在万般无奈中,她亲手毁掉了这对儿苦命的鸳鸯,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这条老命死了没什么,若是为此楼主大动干戈,威胁到云螺的生命是她江翠花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她内心十分愧疚,原本想暗中撮合,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伤了李恪的性命,更会伤了云螺的心。她本来想等雨花祭过去,找个机会和云螺好好解释,但今日她感觉到李恪在云螺的内心中那份重量已经非常之深,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后悔也不能让李公子再复活回来。
看着云螺悲伤的神情,懊恼,郁闷,悔恨等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江翠花不知不觉地流下了几滴眼泪。
“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云螺的话让您伤心了吗?云螺真该死。”
“没,没什么,是老身看见鸳鸯那丫头,就想起姑娘你当年刚来时的样子,一时百感交集。要知道当年你也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啊,呵呵。”
姜还是老的辣,江翠花不亏为雨花巷的主事,瞬间就收拾起悲痛的情绪,反而还乐了出来。心思缜密,一向敏感的云螺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
“你打算拿鸳鸯怎么办?雨花祭就要开始了,要不先把她的事放一放,今年的舞台特别重要,不少达官显贵都预定了要来,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啊!”
“妈妈请放心,云螺一定尽心尽力,至于鸳鸯我也自有安排。您说到雨花祭,前日的选拔中有一个舞蹈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你说得是杂役房那几个丫头吧,那个舞是挺有趣,不过还差一些火候。怎么?我们的云螺姑娘有想法?”
“云螺不会做谋私的事。我只是觉得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这几个丫头还能跳出那么优美的舞姿,我想去见一下她们,您放心,我不会让人说我有不避之嫌的。”
云螺和江翠花微微对视,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正在房中大吃大喝的鸳鸯。
“你是想让她去感受一下什么叫人间烟火吧?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永远只能感到阳光的温暖,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江翠花说得对,杂役房就是一个没有阳光和温暖的地方,春光明媚,可洛凌心里却感受不到任何愉悦。脚踝处隐隐的疼痛无时不在刺痛着她脆弱的心,自己离那绚烂的舞台就差一步,可老天爷为什么又和她来了一个玩笑,让她在一片大好景色面前只能望而却步。
“洛姐,吃点东西吧!吃一些,脚恢复得就快一些。”
永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这是邢虎亲自给洛凌做的,香喷喷的鸡蛋卧在雪白的面条上面,这要是胖花看见了保准流口水。
“永乐,她们俩呢?”
“去水塘边练习去了,这俩丫头说自己有很多不足,眼看着雨花祭要来了,她们要抓紧时间刻苦训练,呵呵。”
永乐轻描淡写地笑着,可洛凌心里清楚得很,这俩丫头是看自己脚有伤,心里着急,只有把自己的舞姿练好,才能放心,她们是想让洛凌安心。
“洛姐,你呀别想那么多,现在就把这碗面吃了,完了我扶你到水塘那,请洛姐指点我们的舞姿。”
“你这妮子,嘴上从来不侥人,好,好,我吃。”
面香人更香,洛凌笑着把面吃完,永乐也一直微笑地陪伴着。星光布满天,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水倒映着天,今夜星光灿烂。
永乐扶着洛凌来到一潭碧水边,艾叶和胖花一点儿也没有偷懒,挥洒着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化作点点星光。
“胖花,艾叶,快来吃面啦,香喷喷的阳春面,休息一下吧!”
“太好了,有面条吃,哈哈!”
胖花一听有面吃第一个就跑了过来,艾叶也停下了练习。四个小姑娘又腻歪在一起,吃着香香的面条,憧憬着未来。
“洛姐,胖花,艾叶你们吃着,我永乐给你们跳舞助兴一番可否?”
说罢,永乐一个华丽的转身,在皎洁的月光下翩翩起舞。洛凌心里阵阵难受,永乐这个丫头明明自己跳得那么好看,那么美,但却为了自己让出了中心的位置。
相比之下自己一直陷入争夺胜负的疯狂状态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永乐的好心与善解人意。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此错过这个机会,哪怕是自己以后再也走不了路,她也不会后悔。
“美,真美,看来今晚我是来着了。”
一声轻轻的感叹,把正沉浸在思绪中的洛凌轻轻地叫醒,胖花和艾叶吃到一半的面条就在那风中飘荡。可永乐却没有停止,继续在风中舞星光。
此刻她的心已经放空,任何声音根本打搅不到她,永乐好像一只孤独的大雁在寂静的水面上扑打着翅膀,就是找不到放飞的方向。三个丫头都安安静静,因为她们看清了声音的主人,心中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传说中雨花巷飘浮的第一朵云,令所有伶人高山仰止的云螺姑娘,此刻竟然微笑着站在她们面前。
“嘘,让她把舞跳完!”
胖花刚要开口叫永乐,就被云螺制止了,此刻她眼中闪烁着光芒,云淡风轻的她正微笑着注视着水边的永乐,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艾叶吓得低头不语,她只有在永乐她们面前才能放松自己,才能不唯唯诺诺。
洛凌则注意到云螺身后站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一身彩衣披身,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一直在盯着永乐看。这位高贵的郡主殿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舞姿,好奇充满了她的双眼,而且这种好奇居然越来越浓。
永乐边跳边思念着从前,那每一个挥洒汗水的日日夜夜,那每一次惊心动魄,令人紧张到窒息的比赛,那些和杜小月一起共同走过的美好时光,那些个依偎在父母怀里,想笑就开怀大笑,想哭就痛哭流涕的日子。
“再见了,曾经的我。虽然很抱歉,但我只能跟你道别了,我会守着这份记忆,永远珍惜着,好好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着,活得有意义。”
“永乐,永乐,哈哈!”
永乐也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已经忘我的她直到挥汗如雨才停了下来,刚刚站定,一个滚滚圆的胖丫头就飞奔过来,一个大大的熊抱。永乐这小身板哪经得起胖花的冲击,两人应声倒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胖花,过分热情了啊!你快起来,压死我了。”
“哈哈,永乐,我好高兴啊,刚才你跳舞的时候,云螺姑娘来了,她说我们的舞蹈非常好看,她非常喜欢,她邀请我们明天去她那里做客。”
胖花的话让永乐觉得荒唐,什么云螺,什么喜欢,什么做客?怎么吃了碗面条的功夫这丫头就疯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见鬼了?胖花?大半夜说什么鬼话?”
永乐扭过头来看向洛凌,后者正微笑地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艾叶小脸通红,明显是在因为什么高兴的事而激动的。
云螺像只七彩蜻蜓一样,点了下水就悄然离去,临走时邀请她们四个明天去云天阁做客,这下可把几个姑娘激动坏了。最莫名其妙的就是永乐,自己只不过是跳了一只舞,怎么就成了云螺姑娘的座上宾?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第二天中午还不曾褪去,因为四个小姑娘此刻正在站在云天阁前惊叹不已。雕梁画柱,古色古香,甚至连栽种的木草都非常有讲究,无时无刻不体现着云螺在雨花巷的地位。
“天呐,好大,好漂亮的房子,我什么时候能住进这样的大房子啊?哪怕是一天也行啊!云螺姑娘真了不起。”
“胖花,你别做梦了,我们哪里有这么好的命?不过云螺姑娘真是个贤良淑德的人,居然不嫌弃我们自己洗马桶的臭丫头,邀请我们到她这里做客。”
洛凌没有恶意地训斥着胖花,自己嘴上也不断感慨着,艾叶依旧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模样,洛凌和胖花都习惯了,唯独永乐看出她有了心思,一丝悲伤又涌现在她的脸上,可能是这样的景致她以前经常见到,此刻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永乐此时心中并没有那么多感叹,她只是在思考着为什么云螺会邀请她们?难道真是她们的舞蹈非常好看吗?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总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感觉不真实。永乐此时心中正是这么想的,她对云螺这个人还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之前李公子的遭遇,她也想见见云螺。
“好吧,云螺。今天我就见识一下你是何方神圣?”
“姑娘,人带到了。”
“知道了。”
通禀的伙计转身离去,只听见里面有人轻轻地应了一声,房门开了。云螺浮云游走,清清素素地出现在四个小姑娘的面前,瞬间刮起一股和煦的春风,温柔地抚摸着她们的小脸。
“你们来了?欢迎,欢迎,你就是永乐?”
云螺环视一圈,一下子就被这张俊俏的容貌吸引住了。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永乐突然非常吃惊地望着云螺,无礼地用手指着她,发出了一声来自心底的疑问。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