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陈永乐再次回忆起那个啼笑皆非的时刻,不禁忍俊不禁。自己当时为何做出那样的动作?以至于和那个人如此纠葛。一切都无法从头来过,现在的自己也只能默默地回忆,回忆多年前那个混乱的时刻,自己在这地狱里第三次被人裹挟着逃跑的悲催时刻。
“呀哈!你还笑,哥生气了,哼!”
陈永乐怒极发傻,冲着若隐若现的黑影一个霸气的手势。愤怒的眼神,夸张的手势,轻蔑的神情一瞬间就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好似一发挑逗的子弹向燕王朱棣飞去。
“嗯?这是何意?”
朱棣敏感的神经也立刻接收到了来自蒙古大汉背上,那个陌生小孩子满满的愤怒,挑衅和瞧不起。
“这娃娃,有点意思!”
朱棣被陈永乐的手势瞬间吸引,抱起郡主就追了上去。七扭八歪,左转右拐之后,一堵墙在提示着众人,这里是个死胡同。
“你不要过来,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抢郡主?你!”
这位忠勇战士一顿暴喝,质问朱棣为什么如此行事,可是他却惊讶地发现郡主在这个黑衣人手里呜呜直哭。那自己背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瞧和永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四目相对,零距离接触。
“什么玩意?”
啪叽,倒霉透了的永乐又吃了一大口黄泥。
“你快点把郡主放下,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蒙古大汉愤怒地朝着朱棣一顿大吼大叫,完全不顾摔在地上的陈永乐的死活。
“太残暴了!这又是什么鬼?叽哩哇啦地说什么呢?怎么听着像NMG嘿啪?”
这位蒙古大哥机关枪一样的喊叫,自带节奏和韵律,陈永乐趴在地上听着十分受用,好像一曲时髦的说唱歌曲,连嘴里的黄泥都忘了吐了。
燕王殿下此刻也震惊了,并不是因为这个哇哇怪叫的汉子,而是被地上的这个奇怪的孩子惊着了。按理说这么小的娃摔了这么狠的一跤,应该大哭大闹才对,可这娃娃居然在地上摇头晃脑的,好像还很有节奏感地陶醉着。
“有趣!难道摔傻了?”
在这和谐轻松的画面里,有人说唱就得来点音乐跟着。忽然,一段幽幽的笛声静悄悄地飘了过来,好像一条软体毛虫直直地钻进了蒙古战士的耳朵里。
刹那间,画风突变。本来正在骂街的战士突然闭口不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朱棣,一动不动。大约过了一秒钟,这名战士突然爆发,一个箭步飞向了朱棣,带起一片泥土全然不差地落了陈永乐一脸。
“太不是东西啦!摔我也就罢了,还要埋我?你,你过分!”
地上的小家伙气得死去活来,恨不能找那大汉理论一番,无奈就是站不起来。
“你别走啊!你摔完人了要跑是不?有本事你给我站住!”
嘡啷!刀剑撞击的巨大轰鸣吓了永乐一哆嗦。
“我的妈呀!还真站住啊!”
紧接着发生的一切,陈永乐只是在武侠电影里看见过。大汉瞬间和燕王朱棣打作一团,刀刀奔着要害袭击去,一只手抱着郡主的朱棣一时间还有些被动挨打。
“糟糕!又是蛊术操纵?这个家伙真是麻烦!”
其实所谓的蛊术控制人,拿到今天来讲也是玄之又玄,如果非要加以科学的解释,只能用心理学中的暗示催眠来分析了。人在梦游的状态下能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动作,催眠状态下同理。
所以此时此刻,这位蒙古战士才能爆发惊人的状态压制一下燕王殿下。但在那个年代,迷信异常普及,谁见了人这般疯狂都会被深深震惊,产生害怕的恐惧。
不但燕王朱棣有点害怕,地上趴着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射箭冠军,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大好青年陈永乐也有点害怕了。
“这是厉鬼和黑无常打起来了?要抢无常手中的小女鬼啊!乖乖,打得真好看,居然有烟花。”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两人刀剑交错,拳脚相割,不时蹦出的火花让天空都亮了起来。陈永乐趴在地上,小脸微仰,眼里映着精彩绝伦的动作场面。
黑色的无常在空中游走,好似一条黑蟒蜕变成烛龙,在滚滚黄沙之间,燃起层层烈火。地上的坤兽也不是土鸡瓦狗,阵阵咆哮之中,一道道冰风也扶摇直上,于万里云沙之间上演一场冰与火的较量。
“哇塞!好像星球大战,黑武士与哲达武士大战纳比克星耶!原来灵感都来自我们大天朝的地狱啊!”
看热闹的人永远不怕事大,永乐看得起劲,又一声清脆的笛声残,蒙古战士也越发地凶狠。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大开命门,步步朝着朱棣紧逼过去。
唰!噗!眨眼之间,蒙古大汉的左肩被利剑刺穿,可是他也搏得一个机会砍向了燕王抱着郡主的手臂。这凶狠的刀风似乎要把他的手臂和郡主一起一分为二。
万般无奈下,朱棣只好手一松,小郡主被他一个柔滑的力道摔向了一边,自己也差一点被刀风砍断胳膊,幸好躲得及时只是皮肉之伤。
“该死的,你出来!”
朱棣愤怒异常,自己不忍杀了这个忠勇的战士,否则胜负早分。战斗在继续,不过这下燕王也发了狠,一步一步地逼着大汉不住地后退。
“好大一颗棉花啊!咦?这,这是在向我这边来了吗?我的天妈!”
陈永乐趴在地上美滋滋地看着战火如棉,没想到居然打着打着,往自己这烧过来了,刚想爬起来跑开,一只绣足千不该万不该地正好踩在永乐的小肉手上。
“啊!”
一声分贝爆表的惊声尖叫,再一次从骨子里爆发出来,仿佛世界都被惊吓,时间一瞬间停止了。所有人都朝着惊叫的主人翁看过来,包括发抖中的朱棣。
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娃娃,趴在地上张大了嘴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自己的小手,上面踩着一只绣足,仔细一看原来罪魁祸首是郡主殿下。可怜的娃,小手已经都快肿了!
“香蕉你个巴拉!走路不长眼睛啊!疼死我了!你给我站住!”
郡主殿下被燕王一甩,轻轻地摔倒,一点儿也不疼。小姑娘惊吓万分,自从在幽暗森林被人挟持,一路颠沛流离,饥一顿渴一顿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她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开始奔跑,就是这么寸地踩到了陈永乐的肉乎乎的手。这恐怖的尖叫是陈永乐来到地狱后第二次发声,居然还都是同一个汉字啊。
郡主吓得一愣,转头看见地上红红的眼,湿湿的鼻涕泪,更加六神无主地想跑。
“你还跑?你给我站住吧!”
陈永乐气不打一处来,踩人手连句道歉都不说,转头就要跑?BJ话,姥姥!她伸出另一只小肥手加上一条小短腿,来了个扫堂腿加索命手。
极度恐慌的郡主遂不及防,也被拌了个大跟头。陈永乐死死地拽着,郡主拼命地逃,三岁可比不过八岁,可怜的娃又像一条死狗一样被郡主殿下拖着满街跑,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
正在此时,蒙古战士双目喷火,狠狠地劈向朱棣,转身就朝着两个孩子追去。他纵身一跃,好似一大团黄烟漫天的沙尘暴向两个娇小的身影压下来。诡异的一幕诡异地发生了,这名大汉真的变成了黄沙,他在两个孩子头顶爆炸,身体四散纷飞,一下子就笼罩了郡主和永乐。
“不好!这烟有毒!”
朱棣身子一躬,脚踏地面,运气使力都把泥土踩成了深坑,嗖一下,一道黑风霹雳射出,斗转星移间,冲进了黄沙迷雾之中。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谁又能想到,一条三岁的无辜的小小鱼早就被卷入其中。烟迷了眼,剧痛肿了手,一股怪味让陈永乐感觉到有些飘飘然。
“飞呀,飞呀,我骄傲不放纵!飞呀,飞呀,飞进那纯净的花园!”
“咦?我又飞起来了?好像有个人在抱着我,难道又是那毒贩子?”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陈永乐猛然想起,自己在长江大桥坠落的那一刻,就是这种自由自在,遨游天地间的畅快。
“难道说?一切都是一场梦?什么少主,什么将军,都是梦里的虚幻,我还在下落长江的途中?”
陈永乐忽然想起一部电影叫盗梦空间,自己此时此刻不过是在层层叠叠的梦里罢了。可是这梦也太真实了,刚才踩我的家伙,那惊恐的表情,那柔弱的身子,冷艳中不失高贵,惊鸿中透着七彩之光,怎么看怎么是个美女啊!
还有这位,这孤傲的脸,这俊郎的鼻子,星目剑眉就是这般模样吧。这宽阔的臂弯,强壮的身躯,最要命的是那眼神,简直如孤狼对月,望眼欲穿。
“帅啊!比那些娱乐圈的小鲜肉帅多了,这才是男人嘛,才是我陈永乐追求的目标。”
尘归尘,土归土,灰飞烟灭后,蒙古大汉泯灭了,郡主殿下消失了,场中唯有一道黑色的闪电,爆发着耀眼的光线。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娃,正痴痴地望着他,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