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驿馆内,一袭黑影鬼魅一般地飘向幼小的郡主。众人只感觉到无风起波浪,晴空劈惊雷。眼睛一花,年幼的郡主就被一只大手钳住,整个人如同掉线的风筝随风摇摆,一眨眼就像个小家雀一样,被一只孤傲的苍鹰抓住,在风中摇摇欲坠,险象环生。
“啊!郡主!燕王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殿下,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眨眼的功夫发生的事,大使阁下不敢相信,胡大人更不敢相信,在场所有人都懵了。这是公然侮辱一国的郡主,这是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这真是一种莽撞,愚蠢,罪大恶极的行为。
“胡大人,莫要慌,你仔细看看我手上的郡主!”
慌乱之中,朱棣一声鹰啸,迷迷糊糊的胡海天感觉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定睛一看,不仅更加诧异,这小郡主难道是被吓傻啦?
按道理应该又哭又闹,又喊又叫才对。可这孩子依旧面无表情,像个假人一样。胡海天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正在犯嘀咕,更令他吃惊的事发生了。
一丝微弱的笛声悄然响起,在这纷乱吵杂的场合,很多人都听不见,但朱棣察觉了。突然,他手中抓着的郡主动了,动得十分诡异。她像一只狡猾的狸猫一样,恶狠狠地朝着朱棣的面门抓去,整个人迅捷又阴毒,哪里还有一国郡主那种端庄稳重的气度。
朱棣早有防备,一点脚尖身子稍微后仰了半步,将将躲过郡主利爪的攻击。他手一松,整个人化为漆黑的罡风,刮起尘土一片,搅得屋子里瞬间乌烟瘴气。黑风拉着呆傻的胡海天飞快地飘到驿馆门口,淡定地看着眼前的凌乱不堪。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的胆量我到很佩服,怎么?还不现身?”
朱棣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一旁胡大人的胡子都要起飞了。
“王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尘烟落定,胡大人看见,郡主正像一只壁虎一样粘在一面墙上,正阴冷的盯着他们,好像一条索命的毒蛇。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人们的眼光全都变了,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股股杀气直逼过来。
“呵呵,呵呵,燕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都被你识破了?”
一声娇柔的气喘,麻酥酥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了过来,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冒冷汗。
“苗岭蛊术,你们是什么人?真正的使团是不是被你们杀人灭口了?”
朱棣看似明知故问,其实是想探一探对方的虚实。苗疆离北元相隔万里,这伙来历不明的歹徒敢动一国的使团,肯定大有来头,而且这背后还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燕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破绽的?”
此时,郡主刚才那堆下人中间,一个不起眼的婢女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望着燕王,不过一股强大的杀气也席卷而来。
“少废话!打过再说!”
朱棣话音未落,一个箭步就闯进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
“快来人那,快保护王爷,抓恶贼啊!”
胡大人边喊边向外跑去,不知从哪飞过来一只鞋正中后脑,胡大人话没喊完就吹胡子瞪眼得晕了过去。再看场内盛开起一朵刚烈的黑色玫瑰,拳风化成花香所到之处带起一片哀鸣。
三下五除二,这些假扮使团的神秘人被朱棣放倒了一大半,朱棣下手极有分寸,都打成半死伤不了性命。正在这时,刚才说话的那名婢女动了,瘦弱的身躯踏着迷一般的步伐向朱棣攻去。
朱棣不敢大意,一个高弹腿与这位婢女的双拳对了三对,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朱棣耳边响起,再看这位婢女的双手已经七扭八歪地拧巴在一起,折得不能再折了。
“什么?难道不是易容?这,这是被人用意念操控?”
据传说苗蛊里有一种玄而又玄的功夫,用一种蚀人心脑的蠕虫去控制一个人的意识,最高境界就是这个被控制的人,没有任何知觉,不知道疼痛,任凭操控者为所欲为。
“对方不简单啊!如果说那假郡主是通过下蛊长期培养的僵尸人。那这婢女明明是刚被控制得,这个人在哪?”
朱棣越想越不对劲,事不宜迟,他转身高喊一声。一队队黑甲精兵不知从哪出现的,像凶猛的洪水一样,瞬间就包围了驿馆。
“唉!我就说嘛,燕王哪是个莽撞之辈,看来你早就有所准备,真没意思,不玩了。”
一声幽怨的轻叹在双手粉碎的婢女口中响起甚是诡异,更令人诧异的是话音刚落,这名婢女就好像被人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化成了一堆血肉,摊了一地,十分恶心。
再看馆内所有的人,包括大使在内全都同步进行着一个动作,用头撞墙。砰砰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脑袋与坚硬的石墙接触后犹如百花绽开,格外艳丽。这令人震撼的场景把刚刚苏醒的胡大人吓得魂飞魄散,又一次乖乖地陷入了昏迷。
“王爷,您没事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名身披黑甲的武将飞奔了进来,对手实在可怕,他怕燕王有事。
“周围仔细搜索过了?”
“禀王爷,整个雁门关都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使团的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此人不简单,居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控制一个人。”
面对手下的汇报,朱棣深深地感到震撼。那个婢女真真地被人控制了身体,这操控之人居然可以距离那么远,居然不是隐藏在雁门关内。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我已经接到飞鸽传书,说使团部分人的尸体已经在幽暗森林外找到,没有郡主的下落,他们也绝没返回王庭。”
朱棣何许人也,少年时就随父皇南征北战,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起来的人,瞬间就收拾心绪。
“这么说使团还活着的人一定是乔装打扮进了我大明境内,如果是这样他们的目的地一定是应天府。”
一想到此,朱棣感到事情既简单又凶险了,简单的是接下来只要沿着几条路追下去就能追上使团。可这帮假扮的神秘人,能操控人身体的蛊术,让这趟和亲又变得十分凶险。
“来人呐,听令!”
朱棣按部就班的让手下一路追击下去,自己也亲自选了一条凶险的路,正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发现地上有个东西,在那滩血肉里蠕动。
“梅花尸蟞?”
朱棣终于看清了蠕动的东西是一种罕见的蛊虫。这下明朗了,终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梅花庄?难道他们不是传说?是真的?我得快点禀报父皇!”
雁门驿馆安静了,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一地鲜活的尸体在那一动不动。梅花庄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个人与梅花庄有些颇深的渊源,那就是陈汉的少主陈澜。
不过这位可怜的少主已经魂飞魄散,只是没人知道罢了。其实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此时此刻,这个年仅三岁的少主,这个命运多舛可怜的娃,正孤孤单单,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
“美女,你在哪啊?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里太不讲究啦。”
陈永乐明明看见孟娘一深一浅地朝这边走去,可是自己这三岁小短腿紧赶慢赶也没有追上,不一会就迷路了。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大都只顾自己,没有太多人在意其他。
这么小一个孩子独自走在街上,也没有人多看一眼,多问一句。
其实问了也白问,因为陈永乐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心中有千言万语就是说不出来。
“唉,我这命啊!投胎投个哑巴身上,不对啊,那晚我明明喊了个啊字,怎么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永乐没有心思欣赏周围这古色古香的风景和人,一门心思地在跟自己较劲,在跟饥饿对抗,在苦恼着美女不见了。突然,一阵风扫过他身边,紧接着一个山一样高大的阴影向她砸了过来,吓得永乐啪叽摔地上了。
“哎呦,长没长眼睛啊!瞎跑什么呀?”
“你娘的,撞死我啦!撞人啦!”
不知何时从街角传来一阵吵杂声,一个大汉背着一个孩子在拼命的跑,后面几个黑甲在不停地追。正好跑到陈永乐身边时与人相撞摔倒了,瞬间搅得人堆里骂娘的,哀嚎喊疼的什么都有,还有一个可怜的永乐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吃灰。
也不知道是风大还是永乐身子轻,他又有一种起飞的感觉,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郡主殿下,属下该死,害你摔跤,属下该死。”
“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大哥你谁啊?说得什么话啊?我怎么听不懂啊?你背着我要去哪啊?”
只见乌烟瘴气的人群里,这个大汉背起一个孩子就慌不择路地跑开了,在他的背上,有一个小不点懵了,那迷茫的眼神,不可思议的表情与她三岁的年龄极不相称。
在他们后面,一道黑风刮过,一个大一点的女孩被这道风裹挟着,讶异地望着。陈永乐不经意间地一回头,似乎看见一张英俊又孤傲的冷脸在冲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