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开始庆典舞台?天呐,我不是耳朵出毛病,听错了吧?”
随着云螺的话音落下,花海内外全都议论纷纷起来。云螺面不改色,听着台上台下的议论,调整了一下站姿。
忽然,体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好像有一股滔天洪水如猛兽一样瞬间要吞没在场的所有人。鸦雀无声的画面显得十分诡异,有的人张大了嘴巴,有的人瞪着眼睛,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再动。
“呵呵,瞧瞧。都是我不好,气氛一下子这么严肃,距离午时还早,你们各尽其职也辛苦了,这些花儿也辛苦了,来人呐,分发一些食水,大家都歇歇脚。”
云螺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像只下山的猛虎,这会儿突然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柔,大气儿都没敢喘息一下的众人闻听此言也都放松下来。有不少主事都暗暗佩服云螺,不愧是楼主选中的人才,这行事风格深得楼主真传啊。
“妈妈,陪姑娘我在花海里转转,一会儿的主角可是她们哦,我得鼓励一下这些勤奋的小花。”
江翠花一言不发,陪着笑脸默默地跟在云螺身后,可她心中此时正泛起滔天的巨浪,她认识楼主快三十年了,虽说接触不多但那位爷的言行举止她可是印象十分深刻。
再看眼前这位,模样是货真价实的云螺,可为什么江翠花觉感觉是在伴着一条剧毒的蟒蛇身边,时刻有一股死亡的气息让她心中战战兢兢,时刻不得安宁。
云螺自顾自地在花海里转了一圈,所到之处无不迎来一片俯首行礼之举。转着转着,云螺就走到了永乐她们身前。永乐只感到有股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这股压力无形无声,永乐她们四个都不知不觉地后退了几步。
“我记得你们几个,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很紧张是么?”
云螺淡淡地注视着永乐她们几个,视线渐渐固定在永乐的小脸上,这个看上去又小又瘦的姑娘,眉宇间暗暗释放着一股英气。
“回姑娘的话,紧张是有点紧张,可我们还是非常期待能在舞台上展示我们的舞蹈。”
永乐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而且是越到比赛越是兴奋。小姑娘此时与其说紧张,倒不如说是渴望着在舞台上一股脑将压力释放出来。
“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丫头。不说我都快忘了,你们的舞蹈还颇有些新奇呢。”
此刻只有永乐敢直面与她对谈,洛凌等其它人此时已经吓得有些僵硬,别说对话就是与之对视一眼都不敢。
“谢姑娘夸赞,我们几个一定努力跳好,将最美的一面献给舞台。”
“你叫永乐?我记住你了,你还真是个和她们不一样的孩子。”
云螺说罢转身离去,飘来一阵如烟似水的自言自语,清晰地钻入永乐的耳朵里。
“最美的一面?说得对!今天我就是要把梅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再美丽的花如果无人欣赏,便失去了盛开的意义。不过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追逐美丽的人心,有些人就是愿意一睹华彩,死而无憾。”
永乐朦朦胧胧间听见云螺飘过来的只言片语,美丽与生死两个毫不相干的事物,突然在永乐的心灵间产生了交集。小姑娘突然做了一个另众人都吃惊不已的举动,她突然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云螺的手。
“姑娘恕罪,永乐有一个问题,还请姑娘明示。”
在各种大眼瞪小眼之间,云螺的眼中隐隐地闪过一抹绿色,她默不作声只是微笑地看着永乐。
“您刚才说,今天将有一副最美的画面。我的一个朋友即将死去,我想让她在临走前,记住这人世间最美的画面可以吗?”
云螺有些疑惑地望着永乐一本正经的小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不过你可别后悔。”
“谢姑娘,永乐不会后悔,恳请您允许永乐暂时离开一刻。”
永乐心中有些激动,脸上泛起潮红,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还不快去?要是晚了耽误了舞台,可没有人会等你!”
听闻此言,永乐好像一只欢蹦乱跳的兔子,在洛凌她们呆滞一片的目光中跑远了。远处有一个黑莽大汉,将一切尽收眼底,看见永乐突然离开,邢虎吹胡子瞪眼,不住地摇头,但还是一跺脚默默地跟了上去。
“洛姐,等我回来,我们的舞蹈有音律了。”
这个小插曲只是震惊了洛凌和胖花她们几个,这个节骨眼永乐竟然去找乐师,这是万万想不到的。
这个波澜不惊的小水花在雨花祭这片花的海洋里没有翻起什么大浪,云螺威严的身影在花田里巡视了一番就飘然离去,正午的阳光已经高高在上,在祭祀大典的高台上,一朵云悄然归位,随着她眼里那抹森然的绿光,雨花祭的大幕拉开了。
铜锣鸣响雨花巷,万缕芳香促人还。又是一年三月初,春雨时节雨未来。摩肩接踵的人们在雨花巷已经徘徊多时,买卖的,说笑的,打闹的;看热闹,会朋友,观美景,无论是走马观花,还是图个热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阵阵铜鸣之声吸引过去,人群如潮水般涌向那百花铸造的高台,像是一群渴望花蜜的蜜蜂,被花香吸引,为甜蜜而生。
一朵白云遮不住正午的阳光,它不偏不倚地倾洒下来,照亮了花台,点亮了人们心中那份压抑的热情似火。所有人都在朝着心中那座高台聚集,只有一个人是例外,人群中有只兔子在灵活穿梭,她迎着人潮人海逆向奔跑,好像一只海燕在大海上乘风破浪的飞翔。
永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跑了差不多有一里地,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她真是有些寸步难行。永乐像条小鱼一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半天也游不出去多远,眼看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自己连雨花巷都没有挤出去,更别提那远在天边的西街了。
“好多人啊!让一让,让一让,求你们让一让。天呐,好希望邢大哥能在这,有他在就没人敢不让道啦!”
说曹操,曹操就到,永乐被挤得满头大汗,忽然感觉一个庞大的阴影罩住了自己,她看见迎面而来的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忍不住回头望去。
“你这丫头,就是这么不省心,你这是要去干什么?不好好待在花台那边。”
“哇,邢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的,呵呵。太好了,时间紧任务重,路上再说。”
一路无话,永乐小手拉大手,一路小跑得就奔了西街小巷。
“四喜,你可千万别走,等着我啊!一定等着我!”
一语成谶,永乐和邢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那座荒芜的院落里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卫先生,三保,所有教堂里的孤儿,都围在院子一角的墓地里,深坑已经挖好,一副破草席就冷冰冰地躺在一边,上面压着树枝做成的简易十字架,一只惨白如纸的小手裸露在风中,静静地一动不动。
“主啊,愿您宽恕这弱小的灵魂,如同您宽恕他人。人来之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愿主保佑这弱小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门。”
四喜走了,带着遗憾和痛苦孤独地走了,通往天堂的路上不知道有没有车来车往,让这个弱小的孩子不再孤单,如果真有天堂,希望那里是一片安静的乐土,不再有病痛,不再有舍弃,只有爱。
“永乐?你怎么来了?”
三保第一时间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永乐,静静地走了过来,生怕吵醒已经离去的四喜一样。小姑娘眼含泪光,慢慢蹲下,轻轻地抚摸着四喜那只苍白的小手。
“想不到还是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四喜。本想让你看看这世间最美的画面,可你还是先走了。”
一股浓浓的遗憾之情溢于言表,永乐温柔地把四喜的小手归正,眼泪如同珍珠一样滴滴下落,又一个生命在她眼前消失了。
“永乐,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四喜会在天堂里感谢你的好意。”
卫先生的话让永乐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她看着三保,三保也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却忽然不合时宜地相视一笑。
“永乐,谢谢你能来送四喜最后一程。你这个朋友我三保今天认了!”
说罢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处。
“永乐,我真不想插嘴,可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得马上回去!”
“嗯,知道了邢大哥。三保,我得回去了,今天有个大事等着我嘞,我有机会一定再来看你们。”
永乐说罢转身就要走,邢虎却像山一样挡在面前。
“丫头,你不是找他们帮忙来得吗?怎么张不开嘴了?”
“大哥,师父,四喜刚走,人家哪有时间和心情去看雨花祭大赏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心情?再说人死不能复生,得往前看啊,你不是说要让人家看到世间最美的画面吗?死人是看不到,可活人可以啊!”
“大哥,别说了,咱们赶紧走吧。”
永乐生气得看着邢虎,急事莫求伤心人,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嘿?你这妮子,倒怪上我了。得得得,算我跟你白跑一趟!”
永乐和邢虎一边斗嘴,一边行礼告退,可刚走了几步就被三保大声地叫住了。
“永乐,等一等。需要我们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