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吴掌柜并没有睡午觉。
吴掌柜四十多岁年纪,体型和其他的富家翁差不多,属于多走几步都会喘的类型。他此刻正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用他那短而肥的手指,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本小册子。而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摞类似的册子。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两条眉毛都快要凑到一起了。
秦羽走进来之后,看到他的表情,便轻咳了一声,笑道:“咦!原来吴掌柜竟然如此勤奋好学,看来这生意越做越大,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吴掌柜抬起头来,见是秦羽,两条眉毛终于舒展开来,脸上堆起了笑:“羽少来了!快请坐!羽少啊,你就别取笑我了!当初若不是羽少指点,我恐怕早都倾家荡产了,如今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羽少,你要的千年槐木心,我已经给你找到了;至于另外那件事,也已经将信风放出去了。”
秦羽点了点头,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然后随手拿起一本小册子,一边漫无目的地翻看着,一边问吴掌柜道:“那什么九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吴掌柜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小册子,道:“似乎是个大人物呢!”
秦羽接过小册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小册子上记载的,便是与九公子有关的一些细节。
不过,小册子上的信息比较杂乱,于是在秦羽看的过程中,吴掌柜便在一旁口述总结:“首先,这是一个修行者,有人曾看到他御气临空,因此其修为至少是气境往上;其二,有精通各地方言的人指出,听他的口音乃是帝都人士;其三,他们住在红叶商会里,极有可能就是红叶商会的人。此外,秦家的高层应该知道些什么,不过我们无法探知。”
红叶商会,乃是专为修行者服务的商会,其背景是一个神秘的宗门。
吴掌柜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他还有两名侍卫,一男一女,皆是容貌俊美之人。那九公子本人,也是气度不凡。我们暂未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嗜好,也不知道他为何来苍梧城。因为所知的信息十分有限,我们接近他的可能性也极小,所以能植入他意识前的东西,也就很有限了。”
秦羽纠正道:“是植入潜意识。”
“对对对!”
吴掌柜一巴掌拍在腿上,道:“我老是说错,哈哈!我们所能植入他潜意识的东西,也就变得十分有限,而且我们从未对付过修行者……能不能成还难说的很!羽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对付他?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实力低微,最好不要引起修行者们的注意么?”
秦羽摇了摇头,道:“修行者确实很难对付,由于他们个体力量太强大,因此会产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变数。变数太多,就容易失去控制,而一旦脱离了控制,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所以我才不主张对付修行者。但是这九公子……他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这样,在他和红叶商会那个女子之间,挑起相互厌恶的情绪;那两个侍卫那里,也尽可能多地施加负面情绪……剩下的事,我亲自去做!”
“好!”吴掌柜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过另一本册子道,“对了,羽少!这里还有些问题,需要你亲自看看……”
“什么问题?”秦羽将册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之后,便冷哼一声到,“陈老板要害自己的发妻?这畜生!我们这样……”
然后,两人便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将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秦羽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我也该回去了!掌柜的,那么这边的事情,就全拜托你了!”
吴掌柜道:“应该的!羽少慢走!”
接下来的时间里,秦羽便离开凤鸣轩,回到了自家小院中。
铃儿在洗衣服,母亲唐秀雨在打坐。
他便和铃儿招呼了一声,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一块小木牌取出来放到桌上,而后在木牌上钻了个孔,又找了根红绳系上。接着,在问过玄冥子之后,便滴了一滴血在木牌之上,再将玄冥子请入了木牌中。在玄冥子进入木牌的一刹那,那滴血便瞬间渗透了进去,使得他称奇不已。
随后,他便将木牌挂在腰间,然后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试着感应纯阳之气。
可惜枯坐了一个下午,他都险些睡着了,却依旧没有丝毫气感。
他倒也并不气馁,吃过夜饭,便又继续打坐。
再然后吧,再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奇异的呼唤吸引着,他竟再一次来到了意识空间内。
大道丰碑依旧伫立在那里,在他看来,大道丰碑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但这一次与上次却略有不同,这一次,丰碑底座上多了一团光。那团光约莫拳头大小,环绕着大道丰碑缓缓旋转着。他对这个新的变化十分好奇,便走上前去,试着触摸那团光。而就在他碰到光团的一瞬间,光团便融进了他的手指里。
紧接着,一大段信息,就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中。
接收完这段信息后,他站在大道丰碑脚下,怔怔地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一脸惊喜地抬起头来,紧接着便伸出双手,去拥抱大道丰碑……可惜却抱了个空!这大道丰碑好像只是一个虚影,又或者因为这是意识空间里,所以没有触感也很正常?
他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有了这大道丰碑,自己的修行之路必将走得极远!
因为刚才那段信息,正是《九转不灭体》的经文,但却与玄冥子传授的原文有所不同,大道丰碑对《九转不灭体》做了细微的调整与修正。虽然目前尚未修炼,还不知这些调整的作用,但几乎可以肯定,新的《九转不灭体》必将更加精妙,更加契合大道。
没想到,大道丰碑竟还有这般作用!
他索性就在大道丰碑脚边坐下来,静心参悟新的《九转不灭体》。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反正他一直处于参悟状态中,根本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只觉得在这里参悟功法,思路异常清晰,脑子灵活无比,很多晦涩的地方只需稍稍一想,就能瞬间明白过来。
这算是大道丰碑的另一功能吗?
直到将整部功法都参悟完毕,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时,他突然想到,自己在这意识空间内参悟,却不知外界过去了多久。要是像那些修真故事中所说的那样,“山中方甲子,世上已千年”,那岂不是遭了?
他赶忙心念一动,打开漩涡通道,然后意识瞬间回归了身体。
“呼——哈——”
秦家弟子们晨练的声音,又自外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
他一掀被子坐起来,习惯性地唤了声:“铃儿?”
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莫非出了什么事?
他心中一紧,顾不上穿外衣,便下了床快步走到门口,然后猛地拉开房门——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真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铃儿正在院子里弄头发呢!她嘴上还叼了根蓝色的发带,见到秦羽出来,便将眉毛一扬,嘴里“呜呜”地叫了两声,跟只小狗似的。随即看到秦羽只穿着睡衣,她便又瞪大了眼睛,然后用力眨了眨,又眨了眨……
“啊哈!今天的天气真好啊!”秦羽抬头看了看红彤彤的天空,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门,回去穿衣服了。
铃儿则眼睛一弯,随即翻了个白眼,然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弄她的头发。
又过了一会儿,秦羽才穿戴整齐,来到了小院中。
初夏的早晨还有些冷,不过天气确实不错。
天空的红色很快褪去,紧接着,一线曙光自远方天际扩散。
秦羽盘腿坐在腊梅树下,闭上双眼,让心灵处于一种古井无波的状态,静静地感受着旭日初升时,这个世界的那一抹悸动。渐渐地,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被他的心神捕捉到了。
他知道,这便是纯阳之气了。
他尝试着用心神牵引它,可这纯阳之气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喜欢时隐时现地玩捉迷藏;又像一个阅历丰富的女人,一会儿搔首弄姿、一会儿含情脉脉、一会儿欲拒还迎,不断地挑动你的感官,挑起你的征服欲,但偏偏就是不让你得到。
秦羽便也只能耐着性子,和它不断地周旋。
终于在某一刻,纯阳之气玩大了,一下子窜进了灵脉之中。
秦羽的心神随之跟进,然后就感觉到了一片冰冷与枯寂。纯阳之气似乎受到了惊吓,开始挣扎着想要逃离灵脉。但灵脉中的阴煞之气浓郁无比,纯阳之气的行动,因此就变得异常缓慢了。
秦羽便尝试着驱动纯阳之气,在灵脉中钻出一条通道来。
只要灵脉一通,便能按照《九转不灭体》的运功路线,正式踏上修行之路了。
他忍受着那种灵魂都要冻僵的感觉,紧紧咬着纯阳之气的尾巴,驱使着纯阳之气在灵脉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