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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柳如湄的顿悟

苍梧城的东南有什么?

在苍梧城里,三岁小孩都能回答这个问题。苍梧城的东南方,当然就是秦家的墓园,玉蟾山了。

此时已是夜晚,天空有星无月。

夜风吹起,黑暗中影影绰绰,玉蟾山便如一尊巨兽,蹲伏于群山之间,似要择人而噬。在这样的夜晚里,绝不会有人到玉蟾山来。且不说它是秦家墓地,守卫异常森严,哪怕它仅仅只是一片乱葬岗,那也已经足够吓人了。

然而今夜却是例外,一条娇小的身影,悄悄潜到了玉蟾山脚下。

此人正是柳如湄。

她之所以会夜探玉蟾山,自然有她的考虑。

白天与那算命的胖子分别之后,她又在无意之中听说,那秦家墓地玉蟾山,其实是一头远古大妖的尸身所化。据说那大妖还没有死彻底,还残留着一缕神魂。

有人说,秦家实际上是大妖的奴仆,专门为大妖提供血食;也有人说,秦家一直在镇压大妖,要不然大妖早就出世了;还有人说,秦家其实能控制大妖……这是她走在街上的时候,听那些下棋的老头儿们说的。那些老头说得活灵活现,就仿佛亲身经历过妖口脱险一般。

当然了,对于这样的民间传闻,柳如湄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她想起了那句“吉在东南,凶起土中”,便不由得想到:莫非那大师的偈语,会应在那玉蟾山上?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发现,这些传闻虽说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通的,那就是玉蟾山绝对不简单。于是为了九公子的任务,她便有了一探玉蟾山的心思。她知道九公子有打压秦家的想法,也知道九公子不在乎与秦家翻脸。所以,万一秦家墓地真有什么隐秘,这一去便能探清虚实,也更有利于九公子对秦家的判断。

而若是还能收获什么好处,那就更是大功一件了。

更何况,那位大师也说了,那个关于爱情的契机就在其中。甚至在目睹了一个小故事之后,她已经隐隐参悟到,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了。

这个小故事,是她经过一间药铺时,那药铺掌柜和顾客间的对话。

那顾客似乎是个富商,而且从药铺掌柜的恭敬态度,以及那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衣着上,都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的人却亲自来抓药,并且极为虚心地向掌柜请教怎么熬药……当然了,这一切都跟她柳如湄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他们间的对话,却让她瞬间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当时,药铺掌柜道:“尊夫人的病,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关键在于病根!尊夫人的病根……其实在心上啊!”

富商叹气道:“夫人是个极明事理的人,她怕我分心,便一味逞强,即使有什么苦处,也从不对我讲。她每天对我笑脸相迎,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家中的重担,以至于如今积劳成疾……都怪我太忙碌,竟忽略了夫人的感受!我已经决定了,先把生意上的事放一放,在家里好好陪她一段时间……”

药铺掌柜劝慰道:“您也不必自责,这算得上是男人的通病了!毕竟在男人的世界里,值得花心思的地方有很多,女人只是其中之一。所以,当一个女人表现得很坚强时,往往就会被男人误会,觉得她们并不需要关心。于是,男人自然就将精力放在别的地方了。可在女人的世界里,其实感情就是全部……您如今既然有所领悟,那么尊夫人必定会很快康复的!”

柳如湄听到这里,突然想到:原来是这样吗?自己也是个喜欢逞强的人……原来他不够关心我,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吗?可我已经习惯了坚强……那我要怎么办?

她很想去问问那位掌柜,但最终没能拉下脸来,这时又想到那富商的转变,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心道:对啊!那位夫人生病了,所以那富商才会醒悟过来!我只要……只要在一探玉蟾山之际受些伤……以前我受伤的时候,他也会特别关心我啊!只是,我之前但凡受伤,都一直在逞强……那么我这一次,表现得柔弱一些会怎样呢?

那位大师说的契机,应该就是这个吧?

柳如湄顿悟了,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最正确的方向。

但她不知道的是,不论是街边的老头、还是药铺的对话,都是精心导演的一场戏。

目的便是为了在无声无息之间,绑架她的思想,让她按着那条设计好的路,一条道走到黑。当然了,她本人并不会有什么察觉,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她在无意之间发现的;她内心的所有想法,也是在她本人深思熟虑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她确定了最正确的方向之后,便在今夜,一个人悄悄潜入了玉蟾山。

夜晚的玉蟾山死气沉沉的,除了风声,便再无别的声响了。饶是她艺高人胆大,走在这死寂的林间,也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这可是真正的坟山。

她是修行者,倒不至于会怕鬼。

但也正因为她是修行者,所以很清楚,死者的世界里,确实有不少异常恐怖的存在……那些存在,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能比得了的。

她极为小心地收敛着气息,一步步地向山上潜去。

而与此同时,玉蟾山半山腰,一间石屋之中,秦家家主秦伯渊,正和一名素衣老人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是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盏雕成莲花的古灯。

古灯内却没有灯油,但在莲花最中间的位置上,镶着一枚龙眼大的灵石。此际,灵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秦伯渊阴狠的脸。

秦伯渊手里捏着一枚玉简,与对面鹤发童颜的老人说道:“大长老,那九公子确实背景很大!但换一个角度想想,一个拥有如此背景的人,也对那什么唐氏一族的秘密感兴趣……这岂不是正好说明了,那个秘密一定很惊人吗?大长老,富贵险中求!只要吃下这个秘密,那么我们秦家的崛起之日,必定为期不远了!”

大长老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机遇!但要如何善后呢?”

秦伯渊却并不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指向地面点了两下,同时脸上露出了极为神秘的笑容。

大长老见他这个动作,脸色就是一变,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你是说……此事须得做好万全准备,我怕时间上……嗯?什么人?”

大长老陡地站起身来,双目之中红芒一闪,道:“有人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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