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舌尖传来淡淡地苦涩，让我不满地皱起眉，嘤咛出声，轻摆螓首想要拒绝。
“天梁，小姐不想喝，是不是太苦了？”冬雪看着一匙的汤药撒了一半，急得额上渗出汗水来。小姐一向喜甜食，最怕吃中药，以前锦儿都是以“沉默”相胁，现在没了锦儿，又有谁能让她心甘情愿地饮下不喜欢的中药呢？
“墨姐姐，我是小夜，墨姐姐……”从地上起来，北辰爬上那张比普通床铺厚软许多的大床，小手抓住紫墨冰凉的纤手，用稚嫩的声音甜甜地唤着她。
“小夜……”恍惚中，玄色衣衫的小夜，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墨姐姐都不乖哦，生病了不喝药，小夜会不开心的。”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小嘴高高嘟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好嘛，我喝嘛，好苦的。”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在意的人不开心。
“小姐喝了，小姐喝了。”冬雪看到紫墨似乎不再抗拒递到嘴边的汤药，高兴地叫着。“小夜，再和她讲话，让她把汤药都喝下去。”
就这样，听着小夜委屈地声音，看着他可怜的大眼，一碗雪莲熬成的汤药被我全数灌进腹内。
第二日，当我睁开有些酸胀的眼睛，打算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臂，却惊醒了趴在我身上的小夜。
“墨姐姐，你醒了？”揉着迷茫的眼睛，北辰甜甜问我，“姐姐有哪里不舒服么？”
“小姐，你醒了？”一身清爽的冬雪端着一盅清水来到床前，“先喝点水吧。小夜，你娘在北殿等你。”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赶紧离开。
“姐姐，我先去找娘，一会儿再来看姐姐。”说完，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冲我甜甜一笑。
“恩，去吧。”弯出的笑容有些虚弱，却依旧动人。
北殿，两个主位之上，是一脸正色的东方，和甫从外面归来的北堂，四个次座，右边是武曲、破军，左边是天梁和北堂夫人。
“小主子现在状况如何？”没想到自己还是忽略了儿子再怎么聪明机灵，也只是一个十岁稚童，没有提前告诉他小主子的病情，以至于让她再次陷入危险中。
“服下雪莲后，稳定了几分，但是该注意的还是要小心，这次幸好有雪莲，下一次……”天梁没讲，但几人也是心中明了。
“小夜那边……真的很抱歉……”北堂夫人起身，向着东方长老、武曲、破军，行了歉意的一礼，“是我平日太过宠爱他了。”
“夫人无须内疚。”东方抬手，止住她的行礼，“小夜毕竟是个孩子，也怪我们太大意，本应该将小主子的病情提前告之的。”
“是北辰的错，北辰愿意受罚，但希望长老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匆匆赶回的北辰夜，在门口听到了大人间的讨论，勇敢地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起来吧！”北堂看着自己勇于面对自身错误的爱子，心下也宽慰了几分。“想必经过这一次，你应该懂得了许多，武曲……”朝向武曲的方向，北堂点了点头。
犹豫了一下，武曲将怀中一本精致的小册子递到北辰夜的面前。“里面记载了主子的病因、禁忌，本想等你自己发现前来找我索取的。”
“对不起，部长。”接下那本小小的册子，北辰却觉得它有千斤那般沉重。
“还有两月，小主子就要离开圣城去宏图了，北辰夜，你应该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了吧？我们暗族，没有无用之人。”东方的语气很重，狠狠砸在北辰夜的心上。
“是，属下明白！”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坚定。
墨都的冬天好像很长，由于上一次的不小心生病，让自己再次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先是天梁每天准时的汤药、请脉，后是北堂夫人常常的串门，还有秋冬二人轮番的亲近，最后，就是小夜，好象受了谁的提点般，动辙就摆出一副可怜小狗儿的模样，让我就范。
“墨姐姐，墨姐姐……”因为已经渐渐入春，屋内的火炉已经被撤去了两个，而且天梁还同意我可以偶尔开窗通一下风。北辰夜人未到声先至的情形，我早已习惯，放下手中的细毫，盈盈浅笑地朝门口走去。
“小夜今天回来的早，可是当了逃兵？”伸手，就要褪去他身上的外衣，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
“墨姐姐，师兄们说，等我过了十三，就是个男子汉了，所以姐姐不能再随便帮我脱衣服了。”他的脸上，是很认真的表情。
若不是他脸上的表情，我想我一定会大笑出声，十三岁就算男子汉了？那我岂不是已经成了老太婆了？“是，我们小夜是男子汉！”揉了揉他的发，“先去换了衣服吧，秋莲去拿晚膳了，一起吃了再用功吧！”我知道，从我那日生病后，小夜便又多了一门学习的课程，医术。
“姐姐等我。”说完，冲着她甜甜一笑，便冲进洗浴间，里面，有一个方便的沐浴用具，据说是墨姐姐专门为他命人制作的。每每看到她那抹柔柔的笑，他在心里便更与她亲近一分。当今天甲午师兄跟他讲到男女之间的不同时，他才知道，男女间除了有亲情，就像自己与母亲般；友情，如与轻羽的关系；还有爱情……
“臭小子，快点啊！”我轻笑，调皮的小夜居然要与自己划分男女关系了？才多大点的孩子啊！
“小姐，在笑什么？”命人将几碟清淡的小食在桌上放好，秋莲不解地问我。
“没什么，小夜回来了，让他们再准备些荤食吧，他在长身体的时候，不必跟着我茹素。”我回答，并在桌前坐定。
“知道了，刚巧厨子今天做了些牛肉，让他们拨些给小夜端来吧。”秋莲点头，并吩咐了那几个布菜的少女几句。
“咦？秋姐姐来啦？”沐浴过后的北辰夜，换上了一身紫墨为他准备的衣服，月白色的长衫，宝石蓝色的腰带，再加上他与北堂长老几分相似的容貌，沐浴过后散落的黑色长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少年男子的英气。
“小夜？”秋莲低呼。她不是没见过北辰夜，一年前还调皮的跟只小猴子似的蹦蹦跳跳，后来几次相见，都是一身黑色的劲装，整个人都透着卫部的杀气，与他稚嫩的模样极为不协调，而现在的这番打扮，竟让早已过了少女期的她，有一种心跳加速的冲动。
“墨姐姐，”北辰无视秋莲那惊讶的模样，径直扑到桌前，像个孩子般蹭进紫墨怀里，“姐姐，我也要吃！”
“小夜要吃什么？恩……这个好了，这个对你身体好。”夹起一块萝卜，放进他面前的小碟内。
“唔……姐姐知道小夜讨厌吃萝卜，还给我吃这个，姐姐是故意的吧！”暗色的瞳一闪，小嘴马上垮了下来。
“呵呵，谁让小夜你来跟我抢饭吃的！”我低低笑出声，将他碟中的萝卜夹到自己碗中，又换了一块黄瓜给他，“好了，不闹了，快吃吧。”
“恩。”丝毫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北辰先向着紫墨抱以足以迷惑少女的一笑，然后才埋头进餐。
眼前这个乖巧、爱撒娇的少年，就是那个旁人口中冷漠、严谨的天才少年北辰夜？秋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娘，我来了。”没有变声期那如公鸭一般难听的声音，北辰夜的声音充满了少年的磁性。踏进专门为他准备的医芦，今日的老师，是他的娘亲，北堂夫人。也是因为两月未见，所以天梁算是给了他们母子一个见面的机会。
“夜儿！”从药架上挪开视线，北堂夫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英俊少年，就是自己两月前还是孩童一般的儿子。月牙色素净的长衫，宝蓝色的腰带、靴子，黑色的长发整齐地束进一个白玉冠内，与丈夫七分相似的容貌，让她一时也是看呆了眼神。
“娘，我们开始吧。”看着娘亲惊异的目光，北辰夜并没太多的表情，从刚才一路走来众多小宫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他就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是怎样的俊逸。这一切，都是她在帮自己打理的……
“呃……好，我们开始。”没想到儿子竟然变了如此之多……
一个时辰后，北辰夜在娘亲仍旧惊讶的目光中结束了今天的医药学习。“娘，我要先回去了，墨姐姐会等门。您最近要注意饮食，少吃些咸食，白日里可以到处走走，晚上就不会再腹胀绞痛了。”
“夜儿怎么知道的？”北堂夫人讶异于儿子的察言观色竟到了如此境界。
“娘，您的眼下发青，必是睡眠不足，睡前记得不要喝茶，只饮清水就行了。”这一切，都是他观察而来的。从两月前自己的疏忽致使墨姐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便开始留心起一切细节来。
“好，好，夜儿果真长大了，你爹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北堂夫人看到儿子在短短两月时间里改变如此之大，心里十分宽慰。“好了，快回去吧，别让小主子等太久了。”
“恩，孩儿告辞了，娘亲保重。”恋恋看了一眼娘亲，北辰转身快步离去。她一定还在书房等自己回去……只要好好地守护好她，对爹、对娘，才是最好的回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