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只见皇城大道,尉迟清正意气风发跨坐上马,手里捧着一银质盒子,朝向去往苗疆的路径抬眼,一声令下便领着一队兵马缓缓驶出皇城,而绵绵细雨柔柔洒在冷色的铠甲上、洒在银质盒子上。皇城百姓纷纷注目,看向前头最为轩昂的尉迟清,却不晓他怀中的盒子里放着的、是前不久才坐于圣女神榻之上妖娆过市的莫尔珊骨灰。
清宁宫内,雨后初霁,钟离端坐于外殿雕花贵妃椅上,看着眼前低眉而语的皇甫安阳,目光炯炯。“母后,自那日父皇表意欲重建流音宫起,母后言欲助安阳了结与莫妃恩怨始,安阳便一直谨遵母后计划,主动去寻了染妃并表露与她结盟对付莫妃之意,还携了她与安阳同至万花园遇了莫妃及她中意之人。而之后又据咏絮向母后及安阳提供的消息,才在染妃寻至太平宫与安阳我结盟后便急急赶往流音宫废墟,撞见了莫妃与那工人暧昧之举。之后便直直奔赴靖阳宫将欲嫁祸莫妃淫乱后宫之计告与染妃,相约夜里于南锦宫再见,布置了一切,才终得以除去了那莫妃。”
皇甫安阳一口气将谋害莫尔珊一事事无巨细告知钟离,钟离听后只眨了眼,放下手中端着的瓷杯,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皇甫安阳,悠悠道:“那安阳你又是如何知晓破解圣女蛊毒之法?”皇甫安阳闻言,微微皱眉,“自然是之前几番尾随观察莫妃得知。”
“除去那修缮工人,莫妃在宫中可还有其他纠缠之人?”钟离忆起莫尔珊于牢狱中那般神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皇甫安阳。而皇甫安阳倒是意外坚定地对着钟离摇头,“据安阳所知,并无他人。”
“可还有其他要说?”想来莫尔珊也除,还了之前她之前多次的自视甚高目中无人,钟离心情自是大好。可掩下了心头喜悦,钟离还是一如既往地问了如此一句。“回禀母后,安阳只按母后吩咐行事,再无其他。”
钟离看着低头的皇甫安阳,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也难为安阳你了,如今事成,母后甚感欣慰,安阳也该好好歇息歇息,不如早些退下吧。”皇甫安阳心中正是纠结,听得钟离这一句刚好点头,“嗯,那安阳先行告退。”
只是皇甫安阳前脚才出了清宁宫外殿,钟离后脚便踏上了赶往镜月轩路径。一路心事重重:从那夜咏絮前来通报莫尔珊不寻常开始,她钟离便有所警觉。而之后不久宫中便传闻夜里万花园南处有了异动,正巧让她联想至莫尔珊,故才令了素和沙候于南处高墙,企图抓莫尔珊个现形。只可惜素和沙中了毒蛊,失了记忆,令她无法寻得个明白。这才让她起了借藏珍阁逼莫尔珊现身的心思,巧就巧在遇了皇甫极与她商议尉迟清调令一事。故在她寻得确凿之据后,与皇甫极做了半月之约,令素和沙一直行动于藏珍阁、万花园及上林苑之间。此举不为寻得机会暗杀莫尔珊,而是想探探之前所遇黑衣女子与莫尔珊是否勾结。她从未想要令素和沙前往崇德寺暗杀莫尔珊,她所求乃是正大光明地除去莫尔珊令九方与苗疆战火燃起。可忽来皇甫极重建流音宫一事,乱了计划,逼得她只得寻来与莫尔珊结下恩怨的安阳,将自己计划告之于她,并以助她报了之前御马场及清宁宫前羞辱为诱,引得安阳寻来西钥香染结盟,最后才终于兑现同皇甫极半月之约,揪出了心怀不轨、暗通宫外的莫尔珊。
“只可惜,那羯疆公主并未牵涉致死。”钟离迈步走入镜月轩,对着身后的冉竹轻轻道。“不过好在陛下终于下了决心发兵苗疆,也与我计划不离左右。”钟离慢慢展露笑颜,走至素和沙身边坐下,看着嘴角还残着莫尔珊血液的素和沙,抬手轻轻抚着她脸颊,“真是苦了和沙你,这些日子频频走动于几处,最后还落得如此,是本宫亏欠了你。”
床榻上的素和沙缓缓睁开双眼,对着一脸愧疚的钟离慢慢摇头,正欲开口却被钟离堵了回去。“苗疆圣女已除,和沙你才刚解了毒,要好生休养才是,本宫知道你心意。”钟离温和笑对素和沙,收回了抚在素和沙脸颊的手,滑至枕边那扎眼的银饰旁,再想起已成灰烬的莫尔珊,脸上是明明白白的得意。
“真不想原来莫妃居然是宫内细作,还与宫外工人有了纠葛,简直罪孽。”皇甫治刚放下手中茶杯,便一脸吃惊地对着面前的西钥香染说道。“早在之前我便应该有所察觉,她频频向我打探朝中事务,只是不想,莫妃竟会潜入上林苑盗取百越密卷,唉!”西钥香染看得皇甫治微微的震惊与无奈,轻轻点头,“嗯,谁又能想到,原来莫妃妹妹居然藏有如此心思。”可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
莫尔珊淫乱后宫,乃是她西钥香染与皇甫安阳联合嫁祸;而莫尔珊细作罪名,也是她西钥香染前往上林苑盗了百越密卷藏于南锦宫。事到如今,一切均是莫尔珊咎由自取。若不是莫尔珊几番的狂傲、几番地逼迫于她西钥香染,她也不会下了除去莫尔珊的决心。
“我却是不解,为何莫妃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修筑工人甘愿赴死。听言,莫妃她于监牢内一口便认了与那工人的奸情,这又是何苦,这情代价如何惨重。”皇甫治凄然地感叹着,西钥香染听着却无端地纠结,眼前尽是皇甫陌模样。皇甫陌怀有意图接近莫尔珊,又几番救她西钥香染于危难,究竟是出于皇甫安阳口中的情深,还是报恩?又或是将她西钥香染视作同莫尔珊一般?西钥香染心头滋味可苦,念起皇甫治一番话,只觉一切恍然。
“陌哥哥。”皇甫安阳才离了清宁宫,便走至漪澜水榭见了等候在此的皇甫陌。两人对上视线,已是心领神会。“陌哥哥没去靖阳宫拜访染妃?”皇甫陌想起皇甫治一脸欢悦地走向靖阳宫的模样,轻轻摇头,“安阳皇妹,皇后母妃她可说其他?或生出怀疑?”
皇甫安阳果决地摇了摇头,“安阳已按了之前同陌哥哥所作约定,未将陌哥哥与莫妃纠结之情及染妃一事告知母后,所以也望陌哥哥遵守承诺,不将安阳与辰哥哥相爱触犯禁忌一事告知他人,好让此事有个了结。”
皇甫陌闻言,点头而笑,“自然不负誓约。”可皇甫安阳见得皇甫陌脸上沉沉淡淡,又忍不住忆起莫尔珊于牢狱中的一番话、念起莫尔珊至死都不愿吐露皇甫陌的存在,心中哀叹一声,轻轻抿唇道:“可陌哥哥,为何你竟可以为了染妃做至如此地步?为了她去亲近莫妃,为了她与安阳约定,为了她煞费苦心地将一切打点周全?”
皇甫陌闻言,抬眼望向前方静静的池水,眼眸愈深。“比之于莫妃,及我及你,不都因一个“情”而不顾其他地拼命守护?不都因心中恋慕而甘愿倾尽一切?”
皇甫安阳听言,恍然领悟地点头,随着皇甫陌同望向那幽幽的池水。如此心思,大概只有皇甫安阳与皇甫陌才感受得深切,其苦其累无需他人知晓。“此情,可鉴。”皇甫安阳轻轻说着,余光看向身旁的皇甫陌。仿佛眼前所有平静,都经历了一场大风大浪才收获般,尤显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