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钥香染着实猜不透,昨夜男子究竟意图为何。从之前他于藏珍阁出手相救来看,似并不与那神秘女子同一阵营,可偏偏昨夜他又忽地现身坏了自己好事。而且此人武功高深,别说是她西钥香染,就是那神秘女子也未必能招架得住。看来眼下,皇宫隐秘之事颇多,她西钥香染得再费些心力才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由此想着,西钥香染才舍得夹起面前一块金枝玉露糕,小心地送入口中。“娘娘。”只可惜这糕点香软之味还未完全在口中划开,西钥香染就见夏绾神色匆匆地推门而入。“何事?”西钥香染放下手中竹筷,原本闲适安逸的脸上立即添了一抹严肃之色。
“刚刚清宁宫传来旨意,说是今早莫妃娘娘将往清宁宫请安,皇后娘娘见此机会,所以特邀娘娘您一同前往清宁宫坐坐,也好加深姐妹情谊。”夏绾恭恭敬敬说着,可提到清宁宫三个字时脸上还是不免露出了恐惧之色。
也难怪,之前她被清宁宫内人胁迫着监视靖阳宫内动静,而她西钥香染为保她周全,亦是在她面前了结了此人性命。现在,再入清宁宫去见钟离,不止是夏绾,连她西钥香染内心都会有些许不安。
“本宫知道了,我们这就前去清宁宫请安。”西钥香染边说边起身,缓缓走向神色不安的夏绾,“绾儿不必担心,之前一切只需当作从未发生便是。”西钥香染语调轻柔,夏绾听后徐徐点头,脸上不安才稍有缓和。
而当西钥香染赶至清宁宫时,莫尔珊已坐于外殿原木桌旁,看着姗姗来迟的西钥香染,轻蔑一笑。“妹妹给皇后娘娘请安。”西钥香染步入殿中,先是缓缓弯身行了礼,再听见钟离一句“妹妹多礼了,快起身坐下”才敢抬起头,走至原木桌另一侧坐下。
“真好,这下后宫多了两位妃子,以后可要热闹不少了,也正好本宫这个做姐姐有了妹妹们陪伴,也不再落得个清闲寂寞了。”钟离一身紫金装扮,谈笑间荣华尽显。“对了,不知莫妃妹妹初来宫中,一切可还习惯?”
莫尔珊听得钟离这么一问,似是想都没想便轻轻摇头,“自然不习惯,这九方位于中原地带,哪里会同百越一般气候湿润。再说了,皇宫之大却少了些生气,丝毫比不上苗疆的人杰地灵,万物同生。”
莫尔珊倒是皱着眉,说得委屈,却不见钟离听着这番话后微微变化的脸色。“这南北差异确实难以适应,本宫想莫妃妹妹只要多待些时日,总归会习惯。”可莫尔珊依旧听不出钟离话中的忠告意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只可惜了我本为苗疆圣女,秉承天地灵气,却不得再见万物生灵,只能整日闷在这宫中。虽说陛下宽厚,容许后宫妃子着原先衣物,可再如何如何,心里始终存有落差。”
别说钟离,就连西钥香染听了莫尔珊这番话后都不得不在内心大呼其言之过,就算是再不会察言观色之人,于钟离面前也多少该有些收敛。可这莫尔珊却仗着自己苗疆圣女的身份,丝毫不向钟离显露一丝丝的尊敬。
西钥香染又悄悄看向钟离,只见捧起青花瓷杯的钟离脸色已是明白地沉下,对莫尔珊再是无话可说。西钥香染心觉此乃她打消钟离戒心的时机,赶忙挂上笑颜,“莫妃有所不知,其实我刚来宫中之时也颇不习惯。总觉得宫内规矩繁多,学来不易。还好有皇后娘娘体恤,不至半月就已将近适应了这宫内生活。所以我想莫妃只要如姐姐刚才所言,再待些时日,一定能适应宫内生活。”
西钥香染言毕,转眼看向放下青花瓷杯的钟离。而钟离自然明白西钥香染眼神之意,目光轻轻锁着殿外景致微微点头。莫尔珊见此,也明白自己再多言也是自讨没趣,索性别过了头,自顾自地玩弄起手腕上的银环。
看来这莫尔珊的出现对她西钥香染来说也并非是件坏事,以其狂妄性格,也许今后她能因她取得宫中人也不一定。西钥香染如斯想着,心里正是愉悦。却不想莫尔珊忽地从木椅上起身,朝着殿内角落处走去。
“妹妹这是?”显然钟离也没料到莫尔珊会有如此不雅之举,疑惑地皱了眉看向其背影问道。“这不是孔雀吗?应该是早些时候百越上供而来,没想到被皇后娘娘收养于宫中了。”莫尔珊转过身,任异鸟双脚立于其臂上,悠悠走向坐于桌旁的西钥香染和钟离。
“哦,对,本宫见这异鸟温顺,尾羽又成七彩之色,听闻人言其为人间凤,故喜爱有加,就将其收养于清宁宫中了。”钟离虽然说得大方淡定,可看着那只异鸟就那般立于莫尔珊臂上,一扫之前萎靡之色,面上多少有些惊异。
“人间凤?妹妹我倒是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说。只不过看这孔雀长期困于宫内,久久不得见阳光雨露,仿佛是失了生气一般郁郁不乐。”莫尔珊说着,便弯下身,将异鸟放于地面,“不知姐姐是否见过其展开了尾羽?”
钟离听莫尔珊这么一问,轻轻摇头,“本宫不知如何令它展开尾羽。”莫尔珊听了钟离回答,轻轻一笑,嘴里哼着古怪的音调,便让这蹲于地面的异鸟尾随其后,缓缓走至殿外石子路径之上。只见阳光落于青绿羽毛,令其发出幽幽之色,而莫尔珊哼着音调张开手掌,那异鸟就似听懂其意般,奋力抖了抖细长的颈,一身青绿羽毛耸动过后,忽地打开了尾羽。
不只是西钥香染,连钟离乃至清宁宫所有侍婢,见了光照之下,斑斓之色的尾羽熠熠发光,明艳动人,都禁不住张大双眼。只有莫尔珊,站于展开了扇子状七彩尾羽的异鸟旁,没有一丝丝的惊艳,反是得意地看向钟离和西钥香染,慢慢开口道:“这苗疆之物果真只有苗人才最懂它的灵性。”
钟离看向孔雀开屏,本是惊叹其美艳。可莫尔珊语出狂妄,让钟离刚起的兴致一扫而空,又似之前沉下了脸,看向正是鸣鸣得意的莫尔珊,“莫妃妹妹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不过本宫看时辰也不早了,过几日便是狩猎大会,这后宫筹备之事还要由本宫亲自掌管,所以两位妹妹就先早些回宫吧。”
钟离缓缓说着,看向莫尔珊的眼神却是忽地闪过一丝冷色。“妹妹告辞。”西钥香染见状,赶忙起身同莫尔珊一起行了礼,目送了钟离离开木桌走入内殿。
“你就是那个从羯疆和亲来的公主?叫、叫染妃?”西钥香染同莫尔珊缓缓走至清宁宫宫门,莫尔珊才开口问道。“嗯,不知莫妃你…”西钥香染本想借其主动搭话之机探探口风,却不想莫尔珊强行打断了她的话,“染妃,既是同为宫中妃子,那今后谁才能留住陛下、保住荣华,就各凭本事了。”
西钥香染是万万没想到莫尔珊丝毫不想同她连结,出言便是你争我夺之语。“这深宫之中,读得懂帝王之心的又能有几个人。即便是陛下纳入其间、拥于怀里的,也并不意味得了宠。这才是宫中隐着的定则。”西钥香染见莫尔珊明白的敌意,也不甘示弱,借着之前皇甫极曾对她说过的话语,便反击了回去。
而这莫尔珊也没想到看似清雅的西钥香染说出的话,竟能让她一时间寻不得反击之词,只能阴阴看了她一眼,愤然转了身便直直走出清宁宫。
西钥香染看着莫尔珊背影,内心不禁起了疑惑。如此出言狂妄,甚至连钟离都不放在眼中,这个苗疆和亲而来的圣女,一定有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