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六点钟,刘成丰已躺进了这临时制作的、不像样的棺材里。灵堂刚布置完毕,王剑清就急冲冲地走进屋来。
“刘老爹走了?”王剑清找到蒋奉楠后随意问道。
“唉,走了,天灾人祸,天灾人祸啊,有什么办法呢?”蒋奉楠颓唐地说。
“你叫越大姐和张先生来一下,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们谈一谈!”王剑清说完,自动向后屋走去。
在越素贞的卧室里,王剑清待到蒋奉楠把越素贞和张家伟叫来后说道:“我到湖大查过了,湖大根本没有肖飞这个人。”
“我早料到这里面有鬼!不然,怎会这个时候还听不到他们的信息?”张家伟愤愤地说。
“这个案子很麻烦,可能牵扯到了青龙帮。”王剑清说了这句话后便停了口,观察起三人的脸色来。
“青龙帮,青龙帮是什么?”蒋奉楠和越素贞诧异地问。
“青龙帮?我们可从来没得罪过黑道上的人。”张家伟十分意外。
“据可靠人士分析,那肖飞可能是青龙帮的老九,人称‘龙飞霄’,常常化名肖飞在外作案,这事或许就是他做的。”
“那可怎么办?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越素贞吃惊得理不出一点头绪,茫然地看着三个男人。
“我回到学校,把这事向刘主任说了,他对这事也做了认真分析,也觉得事情不好办,所以才让我来通知你们。究竟下一步怎么办,还得你们自己说了算。”
“鹏飞是怎么说的?”越素贞急切地问。
“刘主任分析说,此事的幕后操纵者,肯定是张声楚,可是无凭无据,又找不到他的头上,要把他揪出来,就必须抓住肖飞和牛二这两条线不放,而一旦把肖飞揪出来了,这就难免得罪了他的后台青龙帮。刘主任说,揪他出来了,得罪了青龙帮,你们以后就难以在长沙立足;不揪他出来,他会认为你们好欺,今后的日子,你们也不好过。所以他觉得麻烦,让我来问你们,下一步究竟怎么办。”
听了王剑清的话,越素贞和蒋奉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好把目光投在张家伟身上。
张家伟深望着二人,嘴巴憋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大哥大嫂,我是从牢里过来的人,知道受人欺是什么味道。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不用说我们损失的这些财产无法找人索赔,就是刘老爹的这条命也算是白搭了。”他话说得激动,对刘成丰竟没用岳父的称呼,“要我说,既是有王、刘两位先生援手,要查就查到底,看看究竟是不是张声楚这狗贼在背后作崇,这才对她母女俩有个交代。得罪他青龙帮又怎么样,这是他肖飞犯的我们,又不是我们去犯他。他们不找茬就算了,他们若要找茬,我们干脆都一起到衡阳去,回兰香的老家,哪儿又不是混口饭吃呢?”
“刘主任说了,做生意,湘西一样可以做,永绥的茶洞,是湘西四大名镇之一,三省交界,水陆两便,是生意人集中的地方,向有小南京之称。如果真的在这里呆不下去,可以同我们一起去永绥,到茶洞找生意做。待时局好转,我们又一起回合肥。”
“去湘西是不是要经过常德和桃源?”越素贞问了一句。
“是的。”王剑清答。
“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你们做事可要小心了。”越素贞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忧心忡忡地说。
“这错不了,不用你操心。只是对这些人和丢失的货,我们都不识的,你俩必须有一个参加我们的行动。”王剑清目光对着蒋奉楠和张家伟说。
“这事让我来!在长沙,我比大哥方便得多。家里这一摊子,就拜托大哥大嫂了。”
这天午夜,月落星稀,街巷幽深静寂,高楼幻影憧憧,远处巷道不时传来声声犬吠。在蔡锷路的一条巷道中,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背影。
“二爷,我到处打听了,这几天不光是有警察找你,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也在打听你。”这是那精瘦汉子发出的声音。
“管他娘的,老子没做亏心事,难道还怕鬼敲门?”壮实的汉子应声说。
“龙九爷说了,万事都得小心,真的被人抓住什么不是我们虽说是不怕,可也必定麻烦。”
“龙九爷,狗屁!他往常几曾对你我兄弟这么关心?这会儿倒体贴起来了,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嗯,那倒也是!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两个来到一栋装修别致的小楼房门前停了下来。壮实汉子拍了拍门,叫了几声小桃仙,见没人答应,就又走到窗前拍窗喊叫起来:“小桃仙!小桃仙,娘的,睡死了吗?”
“谁呀,深更半夜的!”终于,房里响起了一个女人从梦中醒来懵懵懂懂的问话声。
“是我,牛二!老子还以为你睡死了呢!”
“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才来,是想瞧老娘的好看吗?”小桃仙起了床,一边啰嗦着,一边点起灯,去厅前给牛二开门。
“狗日的少啰嗦,让老子进屋再说,”牛二在门外烦躁地催促着小桃仙。
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牛二两人正准备进屋,几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旋即,数支梆硬的东西抵在了两人的腰间和背脊:“不许动,进屋去说!”一个高大的青年汉子用手枪抵在牛二的太阳穴上命令道。
小桃仙发现门外情形不对,刚想把门重新关上,那几个突然出现的青年就把牛二两人推拥了进来。牛二起眼一瞧,认得其中一人是蒋氏布庄的张家伟,胆子又大了起来。
“我说是谁,原来是张先生!”牛二揶揄地说。
“狗日的牛二,没想到老子会来讨债吧!”张家伟双目冒火,咬牙切齿地说。
“讨债?”牛二眼珠一转,突然明白过来,接着说,“当初,你嫂子送我钱,我原本就不想要的,是你家里的人好说歹说,我才收下。我晓得你不乐意!没说的,我现在就还给你,这点钱还打不瞎我牛二的眼睛。不要说什么讨债不讨债的!”
“你少给我耍滑头!”王剑清用手枪点着牛二的脑袋说,“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你老兄是谁?”牛二寒噤着斜瞟了王剑清一眼,知道对方不是好对付的主,就嘀咕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我死,可总得让我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少给我啰嗦!”王剑清寒着脸说,“我问你,大前天你在干什么?”
“大前天?”牛二一下子没回过味来,就对着被押在一边的同伴问道,“三伢子,大前天我们在干什么?”
“大前天,大前天龙九爷请我们喝酒,在悦宾楼,从早喝到晚。二爷喝醉了,想是不记得了。”叫三伢子的精瘦汉子惊颤着回答说。
王剑清同张家伟相互递了一下眼色,就冷冷地对牛二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谁吗?实话告诉你,我们是除奸队的!大前天,你叫你的手下去蒋氏布庄放火抢劫,还打死了刘老爹。你说这个债,我们该不该向你讨?”
“什么?放火抢劫,还打死人?不不不,我牛二有天大的胆子,也从不干这种事。”牛二坐不住了,边说边向众人脸上瞧去,看到大家的脸都崩得铁紧,知道不是在开玩笑,就把目光停在张家伟脸上说,“张先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贵店发生什么事,我一概不知。这几天我同三伢子一直被龙九爷拽在悦宾楼,一直没出来过,贵店发生的事,完全与我无关。不信你问问他们……”牛二目光找到了三伢子和小桃仙,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