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对案情的共同研究和探讨开始了。结果不出姚侦探所料,学校与镇政府双方各执一辞,争得不可开交,而问题却得不到解决。
学校副校长刘鹏飞认为:整个案子,是镇政府的个别人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利用了学生的年轻无知,在学校挑起的政治事端。结果破坏了学校乃至全社会团结稳定的局面。案发之后,这些人又隐藏了凶犯,致使案件无法了结。证据有王剑清的尸身及王国许丢弃的驳壳枪,还有王平等学生的耳闻目睹和龙文池的证词——龙文池承认他听王国许说过:是汪镇长让他去监视共产党的。
茶洞镇政府的汪子俊镇长认为:学校的猜疑完全是子虚乌有。政府人员从来就不知道王剑清是共产党员,也不知道茶师有共产党组织,即便现在也还不知道;再说,现在正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时期,政府也没必要去监视共产党。至于那叫王国许的学生,他们不但不认识,就连他长的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个未知数。至于龙文池的证词,那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因为他的话是从王国许那儿听来的,而现在王国许又踪影不见,因此他的话就变成了一面之辞,而一面之词是不足为凭的。
汪子俊倒有证据证明二王之间是情杀所致。据他们调查,原在八中之时,二王就有直接的师生关系,又都同是来自合肥,关系一直不错,可算是同道中人。后来王剑清恋上了黑牡丹越素贞——汪子俊出示了王剑清与越素贞联名状告龙文池的诉状作证据——而据说王国许也曾多次去越素贞的茶馆喝茶,并对她也有了好感,而这越素贞却是个对男女关系问题不负责任的人——这一点龙文池又可作证,他不但证明越素贞先同他定下口头婚约之后又转恋王剑清的问题,同时还证明王国许曾在他面前多次提到他也喜欢越素贞——于是二人开始相互妒嫉,这也才使得后来王国许指责王剑清想对越素贞母女一箭双雕时,招致王剑清的毒打,最终也才导致如今的报复杀人。
汪子俊的最后结论是:这桩案子与政府工作人员没有丝毫牵连,完全是王剑清等人自身内部的事情。如果嫌证据还不够充分,他可以立即搜审越素贞。
刘鹏飞当然不能让汪子俊这么胡作非为,因为此时的越素贞还卧病不起。所以,刘鹏飞又再次强调各家派员组织联合专案组,力求在近期把王国许抓获归案。只要将其擒获,一切便可真象大白了。
然而,汪子俊却不同意组织什么联合专案组,因为他强调过这事与政府无关,如果不是共产党内部的事情,那也是学校自己内部的事情。他更强调指出,决不容许任何人员以任何形式再去天王庙搜查。因为案发当晚已经搜查过,如果再去搜查——尽管凶犯不在天王庙——难免会给世人造成政府也有嫌疑的印象。如果是这样,那也等于是给镇政府脸上抹黑,故意与政府过不去。
各方就这样一连争吵了两天,害得学校师生无法上课,王剑清尸身也就一直腾在礼堂安葬不了。鉴于这种状况,苏校长也就不能不大发雷霆了。这天,当双方人员又在办公室争论不休之时,此老拄着文明棍来到了会议室,一进门,他也不听听别人都说了些什么,把手扙跺跺跺地在地板上连杵了几下,说:“明明白白的一桩持枪杀人案,凶手是谁也已清楚,可人不见你们去抓,成天在这里东扯日头西扯雨,是不是存心要把水搅浑?现在什么也不要讲,先把凶手逮住再说!你们永绥警局有能力缉凶就去缉,如果没有这个能力,趁早提出来,我就去长沙省城要人!省城也无法破案,我就去中央要人!我就不相信掀不开茶洞镇这小小死水塘!”他又把自己那锐利目光投向了廖专员和姚侦探,“你们二位说说,再送你们两天时间,能不能把那王国许给我找回来。如果办不到,那乘早说,我好去别处找人!”
这时,姚侦探见廖专员以手指杵了杵眼镜,再皱了皱鼻头,以为他要发话,没想到等了一会,却见他又把脑袋耷拉下来了,于是自己就不得不开了腔:“尊敬的苏老校长、各位:这案子发生在我们永绥地面上,缉拿凶手是我们责无旁贷的事。只是事情已过了四天,如今他是否还在永绥境内还很难说……”
“这不是问题!”刘鹏飞立时打断了他的话,“事情发生的当天,我们已电告了周边各县,要求他们协同缉凶;而凶手逃走时,身上没带任何钱物,也不可能走得远。再说,我校师生从打追他到天王庙不见踪迹之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对那里的监控。你想,难道他就真的上天入地了?”
“既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让我和专员再……”
姚侦探话还没说完,他的家人竟出现在门外向他招呼起来:“姚爷,能出来一下吗?家里有急事呢!”
“啊,我家里来人了,先告退一下。我想,我们专员也是有话要说的。我一会就来!”姚侦探正不知该如何向苏、刘二位校长表态,突见家里来了人,便急把话把儿丢给了廖专员,自己乘机告了退。
“太太生了个小公子,见你几天不回去,就让我接你来了。”家人迎着出门的姚探长大声说,像是有意让大家都能听见一样。
“我们办案正紧哩,一时怎么脱得了身!”姚探长答言声音也不小。
“还是抽点时间回去看……”
随着二人的远离,以后的说话声就不再听得见了。而室内,这被姚侦探用话逼到了枪口上的廖专员,若是再不出声,显然是不行的了,他便依着姚侦探的语气开了腔:“校长老先生,您老也不用太着急,听刚才姚探长的口气,想是已掌握了凶手的去向,只等他回来,大家再看看怎么着手抓人就成了。”他竟又把话把儿丢给了刚刚出门的姚侦探。
“好,那我就在这儿等!”苏校长见二人还在闪烁其辞,就索性在学校保安负责人掇来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