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还有些微凉,枝头早已郁郁葱葱,树梢传来零零星星的鸟叫声,有些不知名的野花也争先开放了,空气中淡淡花香沁人心脾,草坪上一片嫩绿,哪个小糊涂蛋在树底又睡着了,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胸口一起一伏,紧闭的双眼,细看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有些许轻颤,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白皙红润,高挺的鼻梁,小小的樱桃唇时不时呢喃着什么,应该是做梦了,不远处,一头深栗色头发有点欧美范儿的男孩出现在视线里,深邃的墨绿色美目毫不避讳的流露出焦急之意,白皙的脸庞泛着微红,有些气喘吁吁,看来是跑来的,小脑袋依旧不停地四处张望着,直到锁定了树下的这抹倩影才淡淡松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径直走向树下的小女孩,临近时脚步很自然的放慢,轻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的盖在女孩的肩头,静静的坐在女孩身边,将女孩的头温柔的贴近自己肩膀,风吹动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吹乱了女孩披散着的长发,男孩宠溺的看着睡梦中的女孩,手略有些笨拙的帮她整理了在脸上任性的头发,不知过了多久,男孩就这样守候着,等待着。
“恩,哎呀啊,手,手麻了。痛。”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醒过来的女孩小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另一个手扶着自己麻了的胳膊不满的控诉道,
“哪里?这里吗?”男孩手指轻柔的按摩着女孩的胳膊,生怕自己太大力会加大女孩的痛楚,好一会儿,女孩才慢慢舒展了眉头,看看眼前的男孩,竖着大拇指按在男孩额头,
“初初总是这么贴心。给你一个拇指印章。”女孩天真的笑着,
“你呀,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前两天才发烧刚好,又吹风生病了怎么办?”男孩似是责备话语却是温柔过分的语气。
“我哪有那么脆弱啦,就算生病不是有你照顾我嘛。”女孩肆意的摇晃着男孩的臂膀,撒娇的用头蹭蹭男孩的肩头,男孩摇摇头,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嘴角满是笑意。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美好的画面,两人歪头看向来人——是张姨。
“你们在这里呀,小初,你的爸爸妈妈来接你了,快去跟我去院长办公室吧。”
女孩心里嗝愣一声,像心上的一根弦断了一般,放大的瞳孔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姨,又看了看初初。初初的爸爸妈妈来了?初初要走了吗?时间怎么这么快?我以为可以和初初一直在一起的,原来都是我奢望。心一阵酸楚,好难受,却不知道怎么把这种感觉派遣出去。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初初,那只还停留在他胳膊上的手变得僵硬,放也不是,抓也不是。他终究还是留她一个人了吗?明显感觉到女孩的异样,准头对着张姨开口:
“张姨,我想和小沫说几句话,你在大厅等我一下好吗?”男孩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张姨理解的点点头转身走向大厅,她知道小初和小沫就像真的亲人一般,虽然小初是去年一次偶然机缘巧合来到福利院,可这两个孩子却一见如故,如今小初的亲生父母寻来,两个孩子要分开,想必也是心里万般不舍。
“小沫,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不会丢下你的,相信我。”男孩一把抓住女孩的手,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闪烁着泪光,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我。初初,你去吧,我没事。”女孩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杨装着无所谓,对男孩摆摆手。男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懂了那微笑后的苦涩,却只能对着她点点头,转身跑向大厅,他要快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爸爸妈妈才行,女孩却把这一切看成了迫不及待。默默地垂下头,终究还是落泪了。
他还是走了,陈默沫,你不是早就习惯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了吗?你自己也可以很好,没有初初的时候你也做得很好,所以要笑着送他离开。可是眼泪好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诉说着她此刻有多痛多想开口挽留。
男孩奔跑着,一路没有停歇,他可以想象此时此刻的她会有多绝望,所以他不能慢。冲向校长办公室,
“小初。”推门映入眼帘的熟悉的面容,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感觉好久不见的容颜,此时此刻能再看见是那么珍贵,就在刚刚还很冷静的心也变得激动了。
“爸爸,妈妈。”感觉心底埋藏了很久的思念被翻涌出来,离开爸爸妈妈虽属无奈,可是毕竟还是孩子,失去了家人的陪伴这一年心里总是落寞的,莫名的有些感伤,
“你受苦了,我的宝贝。”江母一把抱住儿子,眼泪滑落,骨肉分离,一年的相思之苦谁能懂?一个母亲的苦。
“妈妈,别哭。”江唯初的小手轻轻擦拭着妈妈脸颊的泪珠,江父宽厚的臂弯将妻子儿子揽入怀着。
“好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以后再也不分开”江父醇厚的嗓音让人心里异常平和,他身上散发着成熟的魅力,眉目间两父子有着丝丝相似。
“爸爸妈妈,我希望你们能带小沫一起走。我不想留她一个人。”江唯初小小的脸上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坚毅的神情。
“小沫?她是?”江母疑惑的看着院长。
“小沫呀,她是5岁来到这里的,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死于空难,她小小年纪失去了双亲,虽然她表面很开朗活泼,可是心底深处很寂寞很胆怯,难得她和小初很是投缘,两人生日只差一天,小初在这里的一年基本都是和小沫互相陪伴的。”院长慈祥的眉目中流露出对小沫的疼惜。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5岁来这里,也就是在福利院呆了两年?这么小的年纪是怎么坚持的?老公,我们不如把这个孩子也带走吧。既然她和小初如此投缘,我也一直想要个女儿呢。”江母美目里满满的同情,
“我没有意见,多个女儿也很不错呢。只是这孩子会愿意跟我们走吗?”江父询问的看向院长,
“小沫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想她跟你们走也许是很好的选择。”
“谢谢爸爸妈妈,我去找小沫。”江唯初高兴的跳了起来,开心的飞奔出去。
跑到花园,已经没有了那个小人儿的身影,转身跑到房间,粉嫩嫩的房间也空无一人,人呢?江唯初开始有点着急了,在哪里?小沫?难道?一定是。想着飞快的冲到天台,果然,角落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身子一抽一抽的颤抖着,她在哭,确定这个事实江唯初感觉到胸口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自己,“小沫,怎么这么不听话。”说着,轻轻搂着正抽泣的女孩,
“初。。初?”小沫抬眸看着面前被眼泪模糊的脸庞,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傻瓜,眼睛都哭红了,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怎么乱跑呢?”说着用手揉揉小沫的头发,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我。呜呜呜。”小沫一下扑到江唯初怀里,像是释放自己一般大哭起来,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大哭了,自从爸爸妈妈不见了,自己好像失去了和别人任性的权利,自己要变得更独立,要给身边的人快乐,不能让大家看到我的不好,可是就在刚刚真的以为初初走了,不会回来找自己了,心又一次抽痛,自己好像已经不能承受再一次被抛弃,再一次的被留下。直到他没有食言,我才敢相信,原来你的承诺是真的,你会守护我一辈子。
“别哭了,和我一起走吧?你愿意住进我的家吗?”江唯初心疼的抱着小沫,这个明明软弱却又这么倔强的女孩。
“真的,可以吗?”小沫眼睛闪烁着光芒,
“当然可以,你就是小沫吧。我是小初的妈妈,其实我一直想有个女儿,你愿意给我个机会成为你的家人吗?”江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眼神柔和的看着小沫,充满了母性的光环。
小沫看着眼前的女人,精致的五官丝毫不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眉宇间透露着端庄大方,举止投足尽显优雅,声音又是那么柔和动听,模糊的记忆中,自己的妈妈应该也是这么温柔的女人,不自觉对江母多了一份亲切感。
巧合的是,江母刚见这孩子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仔细看,这小脸上精致的五官倒有几分像儿时的自己,带出去恐怕大家都以为是亲生的,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我,我,我愿意。”小沫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低着头说出心里话,声音不大刚好大家都听到,
“太好了,小沫。”江母惊喜的拉住小沫的手,大大的手掌包裹着小小的手,温暖从掌心传来,小沫仰着头看着江母,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
“小沫的大名叫什么?”江母蹲下,抚摸着还有些哭痕的脸庞,
“我叫陈默沫。耳朵旁的陈,默默无闻的默,泡沫的沫。”小沫一字一顿清楚的回答着,院长说过一个人一定要学会写好自己的名字。所以她每天都会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陈默沫?”江母有些激动,小沫点点头,
“真的太巧了,小沫,我也姓陈,我叫陈蓉嘉,你真的注定是我的女儿,就像上天的礼物。小初跟爸爸姓,小沫跟妈妈姓,这样刚好。”说着江母将小沫搂在怀里,女孩纤细的身子让她莫名疼惜,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天起,小沫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恩。”小沫看着江母笑的好温暖,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这也许就是自己好渴望好渴望的亲情,好想好想的妈妈,
“老婆,这下我们家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了。”江父慈祥的看着小沫,从他的眼神中小沫感受到了被疼爱的久违的父爱,
“是呀。小沫,这是爸爸。”回过头指着江父向小沫介绍道,
“好了,我们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江父很自然拉着小沫另一个手,一手搂着儿子走向门口,小沫感觉到江父带给她那威武却仁爱的感觉,不禁笑了。
“小沫小初,回家后要乖要听话。”院长有些不舍得看着小沫小初,这两个孩子很少让人操心,这突然要走了还真的心里不是滋味,
“知道了,院长。”小沫乖巧的点点头,小初也对院长点点头,
“小初,从现在开始你要多照顾小沫。虽然小沫是姐姐,但是你是男子汉。”江母宠溺的看着小沫对小初嘱咐道,
“恩,我会的。”说着坚定地看着小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