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城出现了一件凶杀案,死者是逸夜。
逸夜是一位成名作家,他的文字被许多人追捧,算得上红得发紫。我也曾拜读过他的不少作品。文字凄美,逻辑古怪,写法离奇,总之是一个大大的另类。而同时这些文字又像魔法一样将人吸引,使人陷入一种说不上的压抑。
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是2009年9月2日,据说这一天正好是逸夜的生日。
可怜的人!凶手到底是谁?我暗自问着自己。
马长官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郭,这一次一定要抓住凶手,不然我们都会降级。逸夜的死惊动了省上以及更高层,对我们枫城的影响极为不好。”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改掉他那拍桌子的毛病,桌上的东西也开始左右摇摆,就像一场地震一样。
我起身把东西扶好,熟练的从口袋掏出了一盒芙蓉王,给马长官递了一根。
“事情总会办好的。”我说。
点着了香烟,在蓝雾中沉思,很多时候我喜欢这种感觉。我也清楚地知道他刚才被上司批评了一顿,而逸夜的死所带来的影响将永久难以磨灭。我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看了一眼马长官,披着外衣走了出去。
我和马长官不仅是同事,而且也是同学、兄弟。我的举动他明白,我的性格他也很清楚,独自行动是我的习惯。
逸夜的家在枫城的北区,造型独特,略有点古典化。门上怪异的文字更是数不胜数,如果用一个词语形容,那一定是耀眼。
侦探队的其他兄弟早已封锁了现场,正在取证。
“齐,有没有什么异常,找到什么线索了么?”我问着同事小齐。众所周知,齐做事严谨认真,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是我们里面有名的高手。
“郭,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给我们留下的是张白卷,毫无头绪而言。奇怪的是他的电脑上有三个大字,是‘我自杀’,但没有手纹。”
“那不会真的是他自行解决了吧!”我说。
他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时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据说上面限时三天,完不成可就难说了。”
“嗯,我到里面看看。”
我转身走进了逸夜的书房。暗自感叹,真不愧是作家,书房比客厅还大。书籍更是五花八门,不光是中外名著,还有《乌龙院》、《明星快报》,看来逸夜的兴趣确实广泛。
“逸夜性格孤僻,生性高傲,讨厌恶俗,喜欢深夜。”这是在他书房中发现的一行字,我微微地笑了笑,或许这也是每个写手的共鸣。
逸夜从十二岁开始写作,十七岁名遍枫城,十九岁已经全国有名,之后的文字畅销各地,无家世,孤身一人。
我几乎寻遍了每个角落,连院内的花园都差点掘地三尺,可仍是一无所获。没有凶器,没有丝毫的突破,说句实话这是我长这么大见的最怪异的凶杀案。
“郭,快来,这个幸运币怎么这么眼熟。”齐在花园里喊道。
“哦,什么这么眼熟,这是朋友送给我的,刚找证据时无意间掉了。”我拿过幸运币,用手帕纸擦了擦,装进了口袋。
“这次装好,这么多年,你每次出来破案都带它,希望这次也能带来好运。”“但愿吧,呵呵!”我离开了案发点,这时巳经是下午七点了。
我在新月茶庄要了一杯龙井,慢慢地品着。沉重的工作中,有时间我便会来这里,喝一杯清茶,想一点往事,只可惜物是人非。
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很多,都市的人忙碌一整天,也只有在这时才可以缓缓心情,聊一些家常。
今天在这里基本上每个人都提到了逸夜的死亡。
“逸夜死了,凶手就像恶魔一样,没留下任何证据。你说怪不怪,无论从什么地方都没有留下线索。”甲说。
“不可能,就是鬼进去都有线索。那些都是谣言,你知道现在的警察都不干实事。”旁边的乙说,并开始举着很多个例子。
或许我也该离开茶庄,因为我要安静。
“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啊!呵呵,真有大将的风范。”
我转过头,是小风在我的背后拍我。
“你就不能安静点,我头都大了,这个案子好比无头案。”我说。“嘿嘿,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怪事。”他笑着坐在了我的对面,“老板,来杯碧螺春。”他说。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喝着,听着轻音乐。
电话铃响了,是马长官打来的,他让我马上赶回局里。我只好和小风匆匆告别,向局里赶去。
烟雾弥饶,每个人都在沉思,表情呆滞,复杂。
“逸夜是喝毒而死,无挣扎,房门有撬开的痕迹。”齐说。
“那么凶手的动机是什么?财物无损,难道单纯是为了杀人么?”
“或许是得罪了道上的人。”
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仿佛像续写小说一样开始退想。我坐在角落中继续一言不发。
“郭,有什么新的进展么?”齐问我。
“在一切都没有搞清的那一刻,我不会妄下结论,逸夜的思绪怪异,死法离奇,无意杀他的人一定是个高手,当然这也是我的个人意见。”我对同事说道。同时我也知道在文字中一定能找到突破,只是我不想现在说出来,怕出错。
继续的谈话始终是猜疑,案情也毫无进展,我回到了房子里,看着逸夜的小说和文集。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去了新华书店,我知道凭齐的智商和谨慎,现场的所有证据都逃不过他的搜寻,我若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老板,把逸夜写的所有书各来一本。”
“抱歉,只剩下他最初成名的《逸夜》了,别的书都卖完了,而《逸夜》只剩下一本了。
“哦,那就把最后一本书买下。“
我接过了书,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当我的世界一个人的时候,沉浸在黑夜中,带着一个秘密招摇过世,是遗弃还是继续,我说这是十一年后的事,我要用自己写一篇小说战胜你。”这句话印在第二十四页的开头。
故事越来越乱,对我来说越来越好玩,因为我也是一个另类。
“小风,你对逸夜的死有什么看法?”
“逸夜的死让中国少了一个天才作家,不过看得出他很累,像李贺一样,为文字而奋不顾身,为词语而呕心沥血。”
“是啊!他很厉害,连死亡都是个谜。”
“哦,郭,你知道魔少么?就是十年前和逸夜齐名的写手。”
“你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他笑着说。
“哦,你想知道什么?”
“你不得不承认你就是魔少,十几年前逸夜最好的朋友,后来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小风正色说道。
“哦,我就是魔少,你是否怀疑是我杀了他,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
“我偷看了以前你的一本日记,但我不相信是你杀了他。不好意思,我是无意间看到的。”他说。
“下午我会告诉你我和他的事。”
我独自走开,小风是我最好的兄弟,善良,义气,稍有时间我们便大谈特谈。
没有人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更没有人知道我的所有故事。以前我也喜欢文学,和逸夜是最好的朋友,后来由于某件事而分裂,我放弃了文学,开始隐藏。逸夜也越来越红火,而我继续沉沧,我不会复出,那是因为承诺,于是魔少也让人淡忘。
“你恨逸夜吗?”
“恨,但仅仅是恨。现在的生活也很好,至少我不会像逸夜那样绞尽脑汁地想。”
“那你认为逸夜是怎么死的?”
“自杀,因为他是作家,是另类,但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
“你为什么要承诺他放弃文字?”
“因为学习的需要,因为一件事,这些你不必问了。”
小风一脸的茫然。
凶手是逸夜,谁会相信?
我和逸夜在初中就相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闹,一起与着文字,闲暇时大谈特谈。
逸夜很注意他的文字和逻辑性,写一些灰暗的文字,像高山一样雄厚。我的文字则像水一样轻柔,优美。总之我们是无所不谈的朋友,只是那次,一次醉酒的偶然,让我伤心,让我麻木。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确实我希望这个秘密可以深埋,永久被尘封。那天,是逸夜的生日,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酒,我只知道我胡乱的言语和不知所措的举动,也就是那天,我们成为了陌路,敌人。
我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秘密,而同时也发现了逸夜的卑鄙。是的,隐藏了这么多年,我确实很累,或许我也会有像逸夜一样的骄傲和名利。我杀过人,这只有逸夜知道,而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不喝酒的原因。
酒醉后我出卖了自己,而逸夜以此要挟,让我退出文坛,我没有办法不答应。随后我便离开了枫城,学习了侦探,数年后,他名遍全国,我却销声匿迹。
我知道现在我现在没有说出的勇气,是谁都会怀疑我的,而虚伪又是我一向的准则。
今天是要结论的最后一天,同事们都很着急,马长官更是心急如焚。
而我几乎看完了逸夜的所有著作,文字中仿佛有地狱的烈火在跳动。我感觉到了那种阴森森的气息和不怀好意的停止。
枫城的天气异常的热,逸夜的案子还毫无进展,谬论对我们带来了毁灭性的绝杀,我无能为力。
也就是今天,侦探的最后一天,要是再无进展那也只好降级离开。逸夜,你太不平凡了,死也搞得鸡犬不宁。
几乎没有任何突破的证据,有的就是他的著作。当然对于每个写手来说文稿就是他的生命,他的思想,还有信息。逸夜死了,中国文坛震惊了,枫城乱了,连我这个大侦探都无法安生了。这一切就像小说一样,依我对小说的研究我明白发展的结果,如逸夜这样的另类往往会出其不意,峰回路转,结局突然。
漠然的待在角落,从我的衣着和表情来看,没有人能看出我的身份。记得那天,我和逸夜大醉,平躺在马路,行人的说话声如蚊子一样。
“逸,为什么这些人的声音这么小?”说出这些话时,我感觉是别人在对我说。
“魔,你喝醉了,他们是自言自语。”
“哦,这样啊!”
我倒在了地上,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逸夜两个人。买了几袋瓜子,路面上留下了一堆瓜子皮,笑着,哭着。
两个环卫工人走了过来,具体说了什么话我不清楚,因为我的头太疼了,我只记得逸夜将我拉了起来,把剩下的瓜子给了环卫工人,然后摇晃着离开。走向了郊区,睡在田野间。那一夜我说了好多话,就连我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曾经失手杀人的秘密。
第二天,逸夜依此威胁,让我退出文坛。因为那次枫城参加全国大赛的名额只有一个,而我俩势均力敌。我含着泪答应,从此我的世界中再也不会有朋友的存在,再也不喝酒了,只是用一个陌生的身份,以一幅冷漠的表情生存。是高傲还是虚伪,这一切我不在乎,我有必要装,更有必要逃避。
十年了,整整十年。多少次我从梦中惊醒,多少次我开始失眠。我是魔,有着不可一世的谎言,有着笑里藏刀的奸诈。我恨这一切。是友谊让我麻木,是时间让我深沉,但其实我也很懦弱,只不过为了掩盖自己的虚伪,我戴着面具招摇过市,留下的只是无解。
“卡,怎么了?”小风靠着我坐了下来。
“没什么,想一些事情。”
“哦,别生气,昨天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我们是兄弟,最好的兄弟!”他说。
望着小风,我流下了眼泪,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是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起玩,他是那么的开朗,可爱,无论遇到什么事,都笑着去面对。而我们的友谊,简单的笔墨怎么能描绘。
“小凤,我太累了,我很虚伪,强忍着伤痛。多少苦楚总是默默扛着。神出鬼没,每一个案件,我的推断都准确无误,让人吃惊,可是得了世界又能干什么?逸夜太傻了,追名逐利,总有一天谁都会看破。”“卡,我知道你是为了挑战,为了证明自己,名利你很淡薄,逸夜的死,就让它成为枫城的一大谜吧!或许你分析的对,他是自杀,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枧城的艳阳下,我们都很渺小。马长官不断地来电,小奇的短信、电话。呵呵,太累了,如果可以随便就侦破了,那么逸夜早就不是逸夜了。
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只想逃离枫城,逃离艳阳的照射。谁有本事谁破,而我选择退出。
“马长官,这是我的辞职信。”
“郭,为什么?你向来都很坚强……”马长官一脸茫然。
“哦,我实在太累了。”
“怎么了?”
“如果我说逸夜死于自杀,你信吗?”
“有证据吗?”
“没有,这只是我的推理。”
马长官陷人了沉思,逸夜的案子是一种挑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突破,太难了。今天是侦破的最后期限,一切又会是什么?
我回到住所,将衣物整理到旅行包里。
再见了,枫城。再见了,小风。再见了,一切的一切。
魔将要踏上征途,一切让他成为永久的怀念吧!离开,这是对命运的见证。
第四天,在枫城的艳阳下,你在回顾什么?
逸夜的尸体停留了整整三天,今天就要火化。
枫城的这天很是拥挤,艳阳下汇集了太多的人,各种车辆排成长龙,绕城环围。这是为逸夜送行的。
当单纯成为了过错,看到的只有狰狞的疑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故事,而在今天我就要离开枫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记忆。或许逸夜的死将永久成为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三天的时间我一无所获,我们都没有。
凶手呢?证据呢?
对着逸夜的墓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点燃一支香烟。
逸夜,你太厉害了,十年前我败给了你的计谋,十年后我输给了你的故事。知道吗?我恨你,我恨你的奸疑和诡计。但我对我们的曾经也有怀念,是什么改变了你,是什么让你如此的狠心。我明白你的心思,知道你的用意,你只不过是和大家玩了一场捉迷藏,用你的生命完成了最后一部人说,迷惘,使人担忧。或许这就是另类的做法,或许是对我的挑战。但有一天灵魂追不上脚步的时候,回首间,是一种善意的等待。
天气还是那么炎热,悼念的人很多。
逸夜最初告诉我,他要用自己的死来升华价值,提高文字的魅力,制造一定的迷惑,这一点他做到了。
我离开了人群,在枫城的艳阳下慢慢向前走去。
逸夜是个天才,而我只是个魔。我有着不可一世的诺言和自信,我有着别人想不到的诡异和情感。当我看到他名遍全国时,我想将他杀了,然后开始写作,同时也隐藏了我曾经杀人的秘密。为了发掘这个属于我的资本,也就是逸夜生日的那天夜里,我从花园翻了进去,撬开了门。可眼前的一幕让我吃惊,现场还是那么完整,一切就像设计好的一样,他半躺在椅子上,嘴角停有着一丝微笑,显然是刚刚死亡。
周围静得我也有点不知所措,总不会莫名的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吧!
一张纸条加在他的指缝间,我拿了过来。
“魔少,对不起。”
我定在了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无法用文字检释我此刻的心情,无法用笔绘出我的表情。拿着纸条我离开了房子,或许是慌张,或许是心疼,或许在我弯下腰的时候,总之幸运币在无意间丢了。
第二天,我刻意的在花园找,正好被齐发现,我利用职责的便利和天生说谎的本事隐藏了一切,没有人会怀疑,更没有人知道。
我是一个写手,更是逸夜曾经的朋友,我知道每个作者都是在忧伤中自我安慰,而作者的压抑和头疼不是谁都可以想象得到,逸夜或许太累了,或许是心灵上的一种释放,而如今一切都属于推测。
我坐着南下的车离开了枫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四海为家,或许开始漂泊一生。我笑了,表情很是僵硬,你也笑了,我看得见。
在枫城的艳阳下,凶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