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麻子,一切就拜托了。兄弟我这一生的幸福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丁府门前树林,一队人马簇拥着两名锦衣华服的少年,策马缓缓而来,随从马背上挂有不少山鸡,野兔等物,想是打猎归来。
“你再说那三个字从此妄想再见到我妹妹一次。”在左首一名脸上有些许淡褐色斑点的少年闻言面容一寒,冷冷道。
“是是是,我不说,我不说了。”另一名少年连忙堆出笑脸,他其实是个很英俊的男子,但此刻作出这副阿谀奉承的模样却让他平添了几分令人厌恶之色。
先前那名少年名叫丁敬安,见到对方这副模样,心中冷笑不止:得到堂主的赏识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的在我面前低下头来?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人明白,在堂中,我丁敬安才是新生代之中的第一人!哼!
“少爷,到了。”行至丁府门前,众人在侧门前停下,下马,随从恭声道。
丁敬安微微颔首,回头看向正在向府内探头探脑的少年,眉头一皱:“鲍兄,你干什么?”
“小玉不是说喜欢荡秋千的吗?怎么没看见呢?这围墙谁修的,修这么高,不偷工减料你还是阳城的泥水匠么?难怪一辈子出不了头……”心里存着想见某位翩翩佳人的某人一脸烦闷地上看看下瞅瞅,完全过滤了丁敬安的声音。
丁敬安见对方不闻不问,有些生气,声音提高了好几度:“鲍世钰!”
“啊……啊!”少年错愕回头,“干吗?”
丁敬安强压心中火气,缓缓道:“你在干吗?”
“我看看你妹妹她……”鲍世钰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止住,干笑了几声,“别这么见外嘛,看看又不会少些什么,是不是?再说咱俩的关系……”
“天色已晚,还请鲍兄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丁敬安淡淡截过对方话头,然后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转而对一旁的随从说道,“阿才,将野物送至厨房,那紫灵貂剥皮之后送到王裁缝那儿,做成披肩再送给小姐。告诉那王裁缝,若是那貂皮弄出了半点损坏,就让他用项上人头来抵吧。”
那随从阿才应了声是,正准备指挥其他下人搬运野味之时,眼前一花,却见那和自己家少爷称兄道弟的少年已经将所有野味都扛在了肩上,也不怕脏了那身衣服,阿才不禁愕然。
“我说阿才,你将那什么什么貂的皮毛送去王裁缝家就行了,这些东西我帮你搬进去。”少年笑得很灿烂。
“鲍少爷,这……”阿才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还用得着那么见外吗?再说,这不是还省了你许多工夫吗?就这么定了!”少年摇摇头道。
“少爷,你看……”阿才没法,将希冀的目光望向自家少爷,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少爷你准备怎么办?
丁敬安深吸了口气,眼中已有掩饰不住的怒意:“鲍世钰,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和下人争来争去成什么体统?你不就是想混进我丁府好去看我妹妹吗?我告诉你,你这么做绝不会……”
“丁兄此言差矣!”鲍世钰忽地打断了丁敬安的话,神情严肃,“正所谓朋友之间需要彼此帮助,此等小事不过是我稍稍表明一下为兄的敬友之情,切不可与儿女私情混为一谈!”
说完,也不再去管丁敬安如何反应,便径直地走进了丁府。
“少爷。”阿才提醒道。
“没事。”丁敬安摆了摆手,“各自去歇息吧,不用管他。”众人虽有惊讶之色,却不敢去问,当下各自散去。
“鲍世钰啊鲍世钰,凭你那点儿资本就想拐走我妹妹?痴心妄想!”丁敬安脸色阴沉,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靠!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大活人有什么见不得的?有必要那么害羞吗?”不过两三分钟时间,鲍世钰便一脸失望地从丁府大门走了出来。
已经快大半个月没见着她了。鲍世钰心里有些苦闷,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差没有深夜潜行去丁府做夜行侠了,但收效甚微,连心上人的样子都没见到,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丁敬安的阻拦。
若是其他人拦着,依鲍世钰的脾气,打得赢早就一拳撂倒对方了,打不赢也得用阴招干翻对方,总之为了终身大事,自己的另一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是,拦着的人偏偏是她哥哥,于是鲍世钰纵然是丁敬安的上司,却也不得不放低身段。
“任重道远呐……”鲍世钰边走边感叹,虽说和她已经确定了关系,但更进一步还遥遥无期这世上的事就没一件事能让人称心如意的,这里如此,义父和天扬叔那儿也是……
蓦地,鲍世钰止住脚步,神色倏然变得凝重起来,身子微弓,双手十指弯曲,元力暗蓄,犹如一头即将捕食的猎豹,不过瞬息工夫,他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与先前对丁敬安的阿谀,平常的懒散模样截然不同。
“不知是哪路高人,这么晚了不回家待着却跑来跟着鲍某,嘿,还请现身一见!”鲍世钰嘿笑几声,朗声道,同时灵识已如波纹状散开,慢慢覆盖周围。“峰峦双煞?金府双鹰?还是其他好汉?”
晚风轻拂,树枝,花草沙沙作响,但,无一人出现。
鲍世钰眉头一皱,刚才自己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踩断树枝的声音,绝不会错。不出来?以为这样自己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哼!”
鲍世钰重重地哼了一声,体内炽热元力猛地以他为中心辐射开来,向四周横扫过去,植物如雪临近火堆,纷纷枯萎,断折,颓然倒下,顿时,此地成了一片空地。
但,仍然空无一人。
“嗯?”
鲍世钰这才开始有些吃惊了,自己的烈火真气已有八成火候,寻常人触之则伤,碰之则亡,但方才自己运用了八成实力的情况下不但没有发现对方,甚至连一点阻碍的感觉都没有。
就像,没有人存在一般。难道刚才真是一阵错觉?
“藏得挺好的嘛……”鲍世钰左右看了两眼,冷笑道。他可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经历了许多生死之斗后所锻炼出来的直觉会有什么错误。“一般人肯定了一件事的事实之后就不会再去怀疑,所以他们一旦遇到变数就会不知所措,而我们则是在否定了一切怀疑之后,才会接受事实,因此我们也不会对于即将发生的变数没有应对。”这是鲍世钰义父教给他的最重要的一句话。
正在鲍世钰准备放大招将这里彻底翻个遍时,他苦心孤诣想设法找出来的人主动现身了。
“挺威风的啊你,这么厉害,简直无人能敌啊!”在鲍世钰由冷笑转为凝重再变为吃惊最后升级为震惊的神色之中,一人缓缓凭空浮现,虽然穿着破烂,有些面黄肌瘦,但脸上却挂着一丝阳光的笑容,不过当他慢慢走到鲍世钰面前的时候,陡变冷厉,“看不出来你这么非凡的人物八岁了还会尿床!”
“靠!你小子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我只对……啊!你是……”鲍世钰暴怒,刚想一把揪住对方狠揍一顿时,忽然若有所悟,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张大了嘴巴:“你,你,你是,你是……”
“别你了,要说什么等会儿再说,你身上有钱没?快请我去吃顿好的,我快饿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鲍世钰惊喜交加,双手猛地掼在牟伟肩上:“好小子,你还舍得回来!当年天扬叔说你去什么山上学艺去了,当时我还不信你会在一个地方待那么长时间,这都十年了啊,你才回来!怎么样?学到了啥没有?有没有想你大哥?”
“我能理解重逢的喜悦,现在我和你一样激动,可是现在你能不能让我先……”牟伟有气无力地抬起手,但又被对方打断了。
“快说刚才是不是就是你学来的招式?怎么弄的?竟然连我都没发现你!真是……呃?你想说啥?没事儿!尽管开口,当哥哥的罩你!”鲍世钰拍了拍胸口,豪气干云道。
“我就想吃个饭有这么难吗?你为啥总不让我把话说完?想杀人灭口吗?”牟伟忽地暴跳如雷。
“嗝!~”
牟伟打了个响指,缓缓吐出了最后的鱼刺,心满意足的往后一躺。
“怎么样?这菜还过得去吧?要不再来点?”
“不用了,我吃了足足有十人的份,明天估计都不用吃饭了。”牟伟半眯着眼睛,点评道,“味道是还行,只是有点过咸了。怎么,好几年不见,你口味越来越重了。”
鲍世钰笑骂道:“你还是这个性格,嘴上留点德行不行?请你吃饭你不谢谢也就算了,还损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从来都是这么开始聊天的,难不成你忘了?”牟伟此刻早已沐了个浴,换了身新衣服,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爽,整个人如同再生了一般。果然,不经历困苦艰难,怎知平淡的可贵之处?一时之间,牟伟竟有些恍惚了。
听到牟伟的问话,鲍世钰眼中不易察觉地一黯,但他很快又笑道:“你这次学成归来,为什么没去找天扬叔,反而跑到丁家去了?”
牟伟无奈道:“我哪知道几年不见家都变地方了?这不,身上又没钱,准备去树林里搞点野味时,就碰上你和那丁家少爷了。嘿嘿,你对那鼻涕虫还是存着那份心思?”
“别那么说小玉,她现在可不是以前那副样子了。”鲍世钰嘿嘿笑道。
牟伟撇了撇嘴,不屑道:“瞧你那猪哥样儿,都小玉小玉的叫上了,当初哥几个里面可就属你一人最讨厌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吧?”
“此一时彼一时嘛,都说女大十八变对不对?我可不是那种顽固的人。她那么温柔,善良,我喜欢她有什么奇怪的?”鲍世钰摇头晃脑道。
牟伟笑了笑,却没有再调侃他。这种感觉真好啊,友情就是这样的东西,没有什么有营养的聊天对话,流淌在心底的涓涓细流,令人舒适,喜悦,人生中不一定要有美满的一切,但总要有一两个知己,他们会随时倾听你,开导你,在你最孤单彷徨的时候给你支持与鼓励。你能说这种真心是很好笑的吗?
与君初相识,似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