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有点猜到了些公玉的想法。
他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干完老俞给他布置的堆积如山的工作：纯体力砍柴或者打铁，到后来学着去打造一把普通的铁器。老俞计算的很好，以至于他几乎每天都在脱力的状态。
公玉只有晚上会找他，让他做的事也很奇怪——泡浴。浴桶里总是会放很多碾碎的植物末。在他泡浴的时候公玉也会在一边打坐。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浴桶是什么灵器，所以他泡浴的一个时辰间水温都能保持恒定。后来他才知道公玉并不是单纯的在一边打坐，而是在为他控火。有种被人当器炼着的既视感啊，他无奈地摸摸鼻子。
慢慢地他就发现了异样：白天的工作越来越多但他总是能完成。是有突破极限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一说不错，但你有见过每天一突破的吗？即使现在没能力自查身体，他也能清晰的察觉自己的改变。而显而易见的，那个改变是公玉为他带来的，确切地说是那一次次的泡浴带来的。再怎么蠢钝也该猜到那些碎末的价值了。
木离人生前三十年在一个虚构的人生中努力，直到泡沫破灭，他看尽各种丑恶嘴脸。后来他得到了那部功法，再一次颠覆了他之前所学。然后他想，人性不过如此啊，那练练又何妨？如果正义属于强者，过程也不是很重要嘛。他练了，他为了突破瓶颈再次回到世俗却高估了自己残损不堪的身体。然后他遇到了公玉。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以前认为的那个世界也并不是完全虚构的啊。
公玉显然发现了自己所练。其实他完全有更多更简单有效的方法阻止自己，不过是废掉一个废人而已，他却选择了一条需要更多承担和付出的路。
林家如何？为了一颗金丹，隐忍近30年，对他更是倾力教导。他常想为什么不一直把他骗下去呢？30岁结丹，再骗下去他可以有更大的价值。哦，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是这么说的。所以一息结丹，他这根芒刺被毫不犹豫的拔除了。
那这个公玉少月呢？牲畜无害吗？能无害过自己那个体弱“谦和”的哥哥？天真善良吗？能天真的过自己那个甜美可人的表妹？30年呐，才短短几天又能看清多少？他一定是有目的的吧，他们公玉家可是商人哪。以商人不利不起早的个性，所以他使出了比林家更自然的骗术，蒙骗自己，然后，然后……
木离苦笑，这理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现在除了那部劳什子的功法，自己身无长物，没有人会以自己的修炼开玩笑，又岂会费尽心机去走一条邪门歪道？自己的潜力？用那些物力财力去改变一个废人还不如去扶植一个资质中等的少年来的收益大。
他面前的选择太极端了，他觉得公玉太贪心了要自己全盘托付，明明知道自己很多的过去还要夺取他的信任，还要给他他害怕去碰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应该憎恨他，然后转身离去，反正最初的选择就是舍弃一切不是吗？
木离心中的那只兽，龇牙对着眼前的那道光线发出愤怒的警告声，它应该专注黑暗的，它现在眼睛很疼，它渴望去破坏些什么，于是他开始不停冲撞的周身的荆棘，它太害怕了，那个发光的东西，好像有着可怕的魔力，所以会不会在靠近的瞬间洞穿它的身体？他发红了眼睛，它要咬断它，然后让一切回归原点。然后它又发出一阵呜咽，因为那道光线散发着它本能渴望的温暖的气息。
